戌时中,李幼初叫人在院中挂了几盏灯笼,和着柔和的院光,欣赏静谧的夜色。
她在院中踱步时,看到了院中青石缝隙里冒头的小青草,不由感叹生命的顽强。
一株小小的草,都有破石而出的力量,何况人呢?
人也必须向阳而生,面对任何困境,都不能轻言放弃。
此时,下人来报,说是鸳鸯姨娘来了。
李幼初叫人搬了把椅子来。
鸳鸯一来,便主动为李幼初倒茶水,站着伺候了半天。一直偷眼觑着李幼初眼色,就是不开口。
李幼初被她伺候着都喝了快一壶茶水了,鸳鸯再不说,都要耽误她看好戏了。
李幼初才忍不住开口问:“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赶紧说,说完了,互相别耽搁工夫。
她今日已经看到了和离的希望,自是没心情和这帮人虚与委蛇。
“夫人英明,奴婢有事求夫人。”鸳鸯砰地一声跪在了李幼初身前。
李幼初有些不耐烦了,快说好不好,她尿急了。
鸳鸯咬着嘴唇,艰难开口:“夫人,奴婢,怀孕了...”
李幼初:“......”
难道就是那一晚?
鸳鸯倒是个好生养的。
“可是,奴婢懂得规矩,奴婢若是将这消息泄露出去,侯爷和老夫人一定不会容下奴婢和这个孩子,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吧!”
鸳鸯娇娇柔柔的,在海棠阁养了一个多月,小脸又白嫩了不少。只是许是心中有心事,怕留不住这个孩子,身形倒是又清瘦了不少,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李幼初也知道,鸳鸯是照着齐怜容的样子打扮自己,又灌他喝了酒,才让江世简歇在她房里的。
江世简上次还想借李幼初的手,给鸳鸯喝避子汤,足见他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
所以,鸳鸯才会在夜里偷偷来求她。
李幼初私心里是希望鸳鸯生下这个孩子的,算着时间,鸳鸯和齐怜容怀孕的时间大致相同。
若是她将鸳鸯和齐怜容的孩子换了,不知齐怜容会不会疯?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幼初不觉得她对不住齐怜容。
这件事,她不想瞒着鸳鸯,要如何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鸳鸯,你起来。”
“不,奴婢不起来,如果连夫人都不救奴婢,那奴婢腹中的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果然,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鸳鸯此时,一心想为腹中的孩子谋条生路。
李幼初亲手将她扶起来,“我现在在府里的地位,你也看到了,不一定能护的住你,你为何不去求侯爷呢?”
“不,奴婢瞧着,夫人做事极有章法,每次必能化险为夷,侯爷只是一时被贱人勾走了魂儿,还看不到夫人的好,等侯爷想明白了,自然会与夫人举案齐眉。奴婢只信得过夫人一个人。”
鸳鸯也算个聪明的,她知道抱谁的大腿有用,也知道谁能保下她的孩子。
李幼初见她自己明白,那就省得她费口舌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鸳鸯一眼,“你要想保住孩子,我倒有个办法。”
鸳鸯乖巧地听她继续说。
“齐怜容深得侯爷宠爱,她的孩子日后必然也会深受侯爷宠爱。”
鸳鸯拧着眉头没想明白,“那夫人的意思是?”
李幼初抬头看向天空,天上繁星闪耀。
“只有你的孩子,成为齐怜容的孩子,才能有命活。你不必急着答复,先好好想想吧。”
鸳鸯脸上的神色由紧张变为震惊,到最后,一张脸血色褪尽,夫人的意思是...
这风险太大了,万一被发现了,那她的孩子...
可,若不这样,若是侯爷发现她有了孩子,会立马派人灌她喝下落胎药,这个孩子同样也活不了。
几经挣扎,鸳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缓缓地跪在了李幼初身前。
“夫人,再过些日子,奴婢显怀了可怎么办?”
李幼初知道她想明白了,同时也感叹生命的力量,鸳鸯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也算拼上了前程,便道,“侯爷目前自顾不暇,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到我的陪嫁庄子上养胎,会保你不被发现,等你生产后,我自会安排你回来。一切都不用你操心,也会替你看顾你的孩子。”
鸳鸯捂着肚子,给李幼初磕了三个头。
李幼初让水墨从闲月阁拨了一个婆子伺候鸳鸯,将鸳鸯送回了海棠阁。
亥时末,府里一片安静。
吴婆子带着一个另一个婆子来到西院柴房门口。
借着昏暗的灯光,吴婆子提了个食盒上前,对看守刘府医的小厮道,“老太太让我们老姐俩来查问刘府医几个问题,你们也辛苦了,老太太吩咐给你们备了些茶点,你们且去前面吃些歇歇吧。”
两个小厮都快两个月没发月例银子了,每日都是满头咸菜,连个荤腥都不见,如今有茶点吃,自是高兴,接过食盒,便出了西院。
等小厮走远,吴婆子才将手里的另一个食盒递给身后的婆子,说道,“老太太,您进去吧,奴婢给你守着门。”
江老太太抬起头,心跳如鹿撞,她久在高位,已经多年没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此时的心情,竟像当年她未出嫁时,背着爹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