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初深深懂得,“开天窗”的道理。她先提出一个江世简难以接受的要求,然后再降低条件,提出让鸳鸯去庄子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他从心理上更容易接受。
李幼初观察着他的神色,一副只要你不提首饰的事,一切都好说的做派。
“侯爷,前几日我病了,今日才知道鸳鸯姨娘也病了,咳嗽得厉害,刘府医又...”
她顿了顿,果然看到江世简的眉头皱了起来。
江世简听她提到刘宝才,既心痛又惋惜,刘宝才在府里多年,帮着他们母子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他父亲的几个姨娘都是病逝的,其中不乏刘宝才的功劳。
如今,他一死,他还真找不人去填补这个空缺,有些烦恼道:“夫人有何高见?”
李幼初顺势道,“前些日子我见百草堂的韩大夫医术高明,且知进退,懂分寸,我打算请他来给给老太太看看,若是方便的话,也顺便给鸳鸯姨娘看看,到底是害了什么病。”
这个消息对江世简来说无关痛痒,等时机成熟,他可以再收买这个韩大夫为他所用。
于是,他点头,“好,就听夫人的。”
李幼初见他要走,又叫住他,“侯爷且慢。”
江世简回头看她。
“虽然让刘府医的儿子操办刘府医的后事,可这毕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人又是三妹妹生生打死的,府里应该给刘家些银子,以示安抚。何况,现下张氏还关在柴房,若不让她去送殡,这有些说不过去。”
“那依你之见,给多少合适?”
“这侯爷要去同母亲商量,刘府医是...”李幼初没好意思直接说,是江母的姘头,拐了个弯,“是母亲的表弟,沾亲带故的,而且我看母亲这几日心神不宁,怕也是为此事忧心,侯爷若是能主动提起,定能解她烦忧,这样病也好的快些。”
李幼初只是不想沾上银子的事,她开口了,江世简必定逼着她拿银子,所以才有这样一番说辞。
李幼初还提醒他,江芸儿打死人的事,万不能传出去,否则江芸儿的又会多一项狠毒泼妇的罪名,即使刘家不追究她打死人,外面的传言也会淹死她。
江世简一愣,李幼初今日是怎么了,倒没像以往一样对他冷冰冰的,还处处为他考虑。
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梳着蓬松的寻常发髻,只戴着一支素玉钗,通身没有名贵之物,却肌肤如玉,一双凤眸莹润如水晶,美得雍容。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不愿与这样的美人亲近。
甚至脑海里怀疑是李幼初纵火,并把家中丑闻公之于众的事,逐渐消散。
她这样处处为江家着想,自己怎能还如此提防她。
只是江世简不知道,李幼初想的却是,温柔刀,无防备,更能刀刀要人命!
眼下,他和当铺约好的时辰到了,便说出去办完事,便去和母亲商量。
江世简叫连升去套车,看着李幼初出了书房,才让人悄悄地将那几箱首饰搬到车上。
到了恒升当铺,金掌柜亲自接待了他,请他进了雅间,当着他的面亲自验了货,点了东西,笑眯眯道,“侯爷这一单涉及数额较大,因此老朽不得不谨慎些,这也是我们恒升当铺的规矩,请侯爷见谅。”
江世简摆手,表示无妨,他的目的是拿到银票即可,果真如李幼初所说,这些东西值十万两。
“不知侯爷是死当还是活当?死当的话,当铺给的价格会比活当高,您合计合计。”
金掌柜的一双小眼睛闪着清光,盯着江世简的表情看。
江世简根本没迟疑,几乎是立刻道,“死当。”
死当,便是不赎回!
金掌柜捋山羊胡的手,猛的一顿,拇指上的扳指薅掉了两根胡子。
疼得他一激灵,但他忍着没吭声,只是吩咐人取死当的当票来,二人当面锣,对面鼓地签了双份。
然后,掌柜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整一匣子,厚厚的,散发着铜臭香气的银票。
江世简眼睛都亮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票。
只是,这些很快就不属于他了,他要马上送到长安侯府去救人。
江世简伸手去接那匣子,谁料,金掌柜却伸手拦住了他,还是笑眯眯的,“侯爷莫急,这是实打实的银票,因为银票数额太大,先请侯爷验清银票,出了我们的铺子,我们双方便银货两讫,后面再有什么说道,我们便不认了,这是规矩。”
说着,金掌柜亲自抱着匣子,起身去了门外,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人。
一见到江世简,便上前作揖,“久不见侯爷,侯爷安好!老朽受恒升掌柜所托,今日来这做个见证人。”
江世简定睛一看,居然是顺天府衙的刘师爷,心想这恒升当铺的流程也忒正规了,怪不得人家做的那样大。
他忙回道,“有劳师爷。”
掌柜请刘师爷落座,这才将那匣子银票,推到江世简眼前。
江世简先自己验了银票,上面铺庄的徽号印鉴具齐,都是连号的,他觉得没问题。
便推到刘师爷跟前,“劳师爷过目。”
那刘师爷很认真,一张张地翻看过,才又拱手道,“侯爷,老朽整日见我家大人破案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