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庚面具下那双好看的眼睛眯起来。
“孟大人,我不喜欢绕弯子,乡主在你的地盘上被毒耗子咬了,且这些耗子还是驯化过的,目前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孟元龙一惊,周长庚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幼初是个烫手山芋,孟元龙怕给自己惹来麻烦,便条件反射般地想将自己摘清,“这牢中都是定期撒耗子药的,怎会有耗子?”
“那便要问孟大人了!”周长庚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悦,话音一转,“听说孟大人是从江南一路爬上来的,经历了六年前的江南太子案,还能完好无损地抽身,并继续稳升京官,一路爬到三品大员的位置,孟大人果真官运亨通啊!”
孟元龙一听他提到江南太子案,一张老奸巨猾的脸上,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真实的色彩。
他连连摆手,动作有些滑稽,忙不迭道:“小将军慎言,慎言呐!这是圣上的禁忌,这么多年谁人敢提此事,将军又何苦忤逆圣上。”
周长庚哼了一声,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紧紧盯着孟元龙:“当年的江南太子案牵连甚广,总共折进去一百七十三名大小官员。他们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孟大人任当时的江南知州,稳坐江南的第三把交椅。”
“请问孟大人是如何在齐温两巨头,双双落马之时,还能做到明哲保身,急流勇退,并且还连升两级,成了京官的?此后连连擢升,成了如今的三品大员?”
孟元龙面色大变。江南太子案过去这么久,圣上禁止所有人提起此事,周长庚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难道周长庚细查了他的底细?这可大大不妙。
他强装镇定,收敛了神色,“你想怎样?”
“放人!”
“那可是弑夫罪,我朝律法...”
话还没说完,便被周长庚冷声打断。
“孟大人是个明白人,能爬到如今的位置,靠的自然不单是孟家的祖荫。听说,孟老大人最是耿直,凡事都爱讲证据,尤其痛恨那些放印子钱的,逼死了多少条性命。”
孟元龙头大,这是借着他爹讲证据,反讽他在乡主这件事上不讲证据就定了她的罪。
周长庚还知道了他夫人放印子钱的事,大乾不允许官员放印子钱,周长庚这是在威胁他。
这若是让他爹那个老腐朽知道了,还不拿刀砍了他。
没想到这个杀神平时不声不响,一开口就捏住他的命脉。
“放人确实不行...”
“既然孟大人不想听江南旧案,那我们就说说另一件案子。听说粮草丢失,顺天府最先接管此案,案子没有实际进展,圣上震怒,是沛国公力保孟大人,才使得孟大人不受牵连可对?”
提起这事,孟元龙的脸黑了。
“原来周将军是来离间我与沛国公的。”
周长庚轻笑,他深知孟元龙是一个极为圆滑的人,他也听说了孟元龙并未如何为难李幼初,没听沛国公的,将人直接定罪,而是暂且关押。
这才给了他救人的机会。
周长庚摇头,“大人错了,我是来救大人于水火的。”
“江世简和乡主的案子,看似是有违伦理纲常的家庭纠纷,实则涉及朝堂利益纷争。李幼初是圣上亲封的乡主,李家又是圣上亲定的皇商。孟大人想想,圣上为何这么做?”
孟元龙表情一凛,他本就是个老油子,他前期的关注点在沛国公保他,他要还沛国公人情,便忽略了这一层。
现下周长庚提醒他,他前后一想,不禁有些后怕,皱眉道:“国库不丰,李家在大战当前挺身而出,解了圣上的燃眉之急,在乡绅之中做了表率,圣上特意嘉奖李家和乡主。”
“所以,皇商谁人不能做,又为何非得是李家?打仗需要的是银子,是粮食!而李家既有钱又有粮,可谓是皇上亲定的钱袋子。你在这个时候动了圣上的钱袋子,乡主还在你的地盘受了伤,你猜圣上会怎么处置你?”
“那依将军看,我该如何呢?”孟元龙神色一凛。
“这就要看孟大人如何选了。继续与乡主为难,便是与圣上作对!何况,江家的控告并非是真实情况,孟大人不是也没亲自去江家取证过,便将乡主关押了吗?若是乡主的母亲病重,而江家蓄意阻拦乡主,拖死李太太,之后再毒死乡主,谋取嫁妆呢?”
这样的例子,在本朝屡见不鲜。而且永宁侯之前与齐怜容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还闹出过下毒谋害正妻的事。
京中茶楼里,说书先生偶尔还会说这个话本子。
孟元龙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这次看似是帮了沛国公的小忙,实则是把自己拖入了深渊。
周长庚看出孟元龙动摇了,便又说道:“孟大人代表的可是整个京城的公平公正,别说江世简没死,谁人弑夫会只让他手掌受伤?退一万步说,他便是死了,一个与国无功之人,在圣上心中,他如何与乡主相比?若帮着江家这样的人,冤死了捐银捐粮,心系百姓的乡主,大人要如何自处呢?”
“一头是圣上的钱袋子,一头是百姓爱戴之人,孟大人沉浮朝堂二十余载,这点利弊,无需我多说吧?”
“那不如等我去江家实地取证,查清此案,再做定论。先请个大夫给乡主治病,将军看如何?”
周长庚冷着一张俊脸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