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若若离开后,便径直去了将军府。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问天在书房外等着她,一见到她便道:“你终于来了,主子在等你了。”
于若若朝他耸肩,挤眼道:“我可算回来了,那江家真是个狼窝,我在里面日日如熬油般煎熬。”
问天指指门里,示意她小点声,悄声道:“别让主子听见。”
于若若开门探了个头,一双调皮的眼睛往书房里瞧:“九龄哥,我已圆满完成任务,替郭芳把那渣男给踹了。”
于若若原本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小跟在玉姨的身边长大,也跟在周长庚身边几年了,与他甚是亲近,私下无人时,便会称呼他的字。
周长庚点头,示意让她坐下,才道:“那郭芳也是命途不济的,江家与她退婚后,她老娘便被气的一病不起,她一时无了依靠。便上京想寻江家为何毁约退亲?走到半路便被贼人掳了,她也是个刚烈的,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也是个可怜人。”
“如今你搅乱了江家,送江世简进了大牢,也算替她出了口恶气,以她之名,拒了江家这门婚,替她挽回一丝尊严!”
周长庚这番话说的惆怅,仿佛是在替已然过世的郭芳鸣不平。不过于若若听了之后,静默了片刻,抬头看了眼周长庚那副清冷的面容,慢悠悠道,“九龄哥,虽然女子活着不易,被退婚的女子活着可能就更不易,可你这般费尽周折查江家和郭家的陈年亲事,又让我去冒充郭芳,将江家告到府衙,究竟是为着郭芳,还是为着那李家姑娘?”
周长庚本就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一再插手那李家姑娘之事,于若若觉出了些不对,今日是一见那李家姑娘,顿觉那姑娘要长相有长相,要气度有气度,说胆气还有胆气。
江家一再欺侮她,她张口就敢与江家抗衡,拼着脱层皮,也要休夫,真真是女子中的异类了。
周长庚不由得抬头看了桌对面的英气女孩一眼,面色轻微有些红,不过,借着面具的掩饰,尚且能不露破绽。
“那你呢?即使我让你去,但你知道的,你若拒绝,我便不会逼你,你又为什么去呢?”
于若若由刚刚的好事者,突然变得伤感起来,眼神里多了些思念:“九龄哥,你知道我姑姑为什么宁肯自梳,留在先皇后身边二十多年,也不肯嫁人,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周长庚听她提起先皇后,也莫名有些伤感起来。
书房内一时无声。
半晌后,于若若才道:“我姑姑没跟先皇后之前,也是被夫家退了婚的。”
于若若的声音有些幽幽的,似漂浮在空气里,“那个男人叫史绍,与我姑姑是邻居,家里虽穷酸,只有一个病弱的老娘,但他却是个上进的读书人。姑姑没有嫌弃他穷,反而欣赏他上进,以后能指望他考举出仕,先苦后甜也没什么不好。便说动了我爹和我祖父,从小便为他们定了亲。从那之后,我们自己家里再苦,也先紧着他读书嚼用,就这样一直靠我姑姑资助,他一步步通过了童生试,乡试,会试,终于顺利上了殿试,赐进士出身。”
“没想到,史绍出息了,被京里大官看重,要让他做自家乘龙快婿。竟开始嫌弃我姑姑出身低,不顾我姑姑替她照顾老娘的辛苦,也不讲当年的资助之情,竟一昧攀龙附凤,狠心与我姑姑退了亲,娶了那大官之女,一路平步青云。”
“那玉姨她...”周长庚在心里咀嚼着史绍这个名字。
“我姑姑被莫名退了婚,我祖父和我爹几个兄弟姐妹也因此抬不起头,家里有个被夫家退婚的姑娘,其他兄弟姐妹也说不到什么好亲。我姑姑没办法,只好与家里断了关系,一个人上京,想着问那人要个说法,却不想被那官小姐知道了,叫人把她打了个半死,扔到了街上,先皇后那时还没嫁人,出门遇到,把她救了。从那时起,她便再也不相信男人,一心跟着先皇后,直到死去。”
“九龄哥问我为什么答应去江家,那江家靠着李姑娘的嫁妆撑着,却又不珍惜,新婚燕尔便与齐怜容无媒苟合,各种算计,与史绍有什么分别?”
周长庚想到李幼初的遭遇,不由地捏紧了拳头。
“我不全是为了郭芳和李姑娘,也为着我姑姑,她被退婚时有多难,我当时不知,也体会不到,可我现下多少感受到一些了。所以我疯了一样去搅乱江家,埋下引子,我不在意名节,我以后是要到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天下被男人负的女子还少吗?我没有能力替所有人出口恶气,能把一个渣男送进牢狱,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能为她们出口恶气,我怎样都值!”
“将来上了战场,运气好,还能再多杀几个渣男!”
周长庚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看着于若若,“我不知玉姨还有这段遭遇,现下我倒是后悔答应将你送上战场了,玉姨一向疼你...”
“九龄哥,你将来,将来可是...反正谁都可以说话不算话,你可得一言九鼎!就算我姑姑知道了,也只会为我自豪,谁说女子不能像男子一样建功立业,上阵杀敌?”
周长庚拿她没办法,起身从身后的墙上摘下一把佩剑,道,“你不是喜欢这把剑吗,现下我把它给你,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