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初表情决然,一看便知是下定了决心。
江世简心里苦涩,手紧紧地抓住担架:“幼初,自古以来,只有夫休妻,没有妻休夫这一说。我知江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也不至于让你痛恨至此吧?何况,你若同我和离,你便不再是侯夫人,又是商女之身,一介草民,你这又是何苦?”
李幼初不屑,嘲讽道:“也就你以为我会在乎侯夫人这种虚头巴脑的名头,你可别忘了,我是圣上亲封的三品乡主,与你同食朝廷俸禄,比你品级还高三级,离开你,我只会过得更好!谁稀罕你侯夫人的位置,谁拿去吧!”
江世简气了个倒仰,而江芸儿再也忍不住了,气恼道:“你再怎样,也是个弃妇了,今后只能配个屠夫、伙夫嫁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李幼初淡然道:“我宁愿孤苦一生,也不会守着一个给嫡妻下药,谋算其嫁妆的负心汉过日子!女子活着本就不易,没有所嫁非人,还要忍气吞声,将就丈夫,侍奉婆母,忍让小姑小叔的道理!君既无情,我便休之!”
“再者,按照《大乾律例》规定,江世简本就有婚约,毁约而去我家提家,辜负郭家,毁约娶我,本就该徒五年,所有聘礼不退还,还要赔偿我损失的嫁妆,如今我按律休夫,有何不妥?该考虑丢人的不是我,而是江家!”
“这是休书!请孟大人过目,并盖官印!自此,我与江家再无关系。”
此话一出,江芸儿和江世嵩双双变了脸,他们俩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这样一来,哪还有好人家的儿女,愿意与江家结亲。
休书递给孟元龙,孟元龙看了一眼,大差不离,按律男方骗婚,女方提出休夫,也无不妥,无非就是终止婚姻关系。
他还记得周长庚许给他的好处,往左侧堂瞥了一眼,里头已经没有人了,就知道,此事,周长庚没有异议了。
他道:“本官认为是江世简毁约骗婚在先,李幼初请求合理,本官为证,亲盖官印,从此江李两家再无关系,生死无关!”
说着亲自盖上官印,将那封休书一分为二,让衙役分别给了李幼初和江世简。
李家人看到那封盖了官印的婚书,顿时欢呼起来。
而江家人,则蔫头耷拉脑,一个个犹如丧家之犬。
“李幼初,你竟敢...”江芸儿一撩帷帽,恶毒地盯着李幼初,“好好好,你既然如此,你便滚吧,侯府里你的东西,你休想再带走!”
李幼初笑了笑:“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前程吧!”
江老太太恼羞成怒:“你,你,你敢忤逆婆母...”
“你已经不是我婆母了,是我休了你儿子!”
江世嵩叹了口气,“大嫂,你又何必,那永州郭家本是父亲的戏言,虽是平妻,你为大,她为小...”
“你闭嘴!”李幼初没开口,郭芳先跳脚了,“你父亲为还我父救命之恩,亲笔写下两封婚书,与我父定下我与江世简的婚约,双方互换了信物,请了媒人见证,只要我愿意,我生便是他江世简的妻,死便是他江世简的鬼!你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手的剑不长眼!”
郭芳恶狠狠道:“前些日子我被猪油蒙了心,没看清江家这一潭烂泥,也没想到我所心心念念要嫁的夫婿是这般人渣,枉我千里迢迢,苦苦寻夫,一心想做江家妇!”
“大人,既然如此,我也要退婚!我也不要这样的渣男!”
此话一出,又惊呆了堂中众人,江世简和江老太太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转为白。
孟元龙倒是颇为镇定,只道:“你一介孤女,若离了江家,如何过活?”
谁想郭芳一昂首,不屑地看着地上狼狈的江世简,道:“我即便是死,也不愿与这样的人渣为伍!再说我爹是武将,曾驰骋疆场,我为将门虎女,自也不做缩头乌龟,实在不行,我绞了头发,投身军营,天大地大,岂能无我容身之地!”
说完,竟将那婚书从怀里摸出来,一撕两半,又问旁边师爷要来纸笔,亲自写下退婚书,递交给孟元龙。
孟元龙倒是有些佩服这两个女子的胆气,她们都敢于对抗不公,敢于为自己发声,倒是让他另眼相看。
“请大人盖上官印!”
孟元龙很是乐意做这顺水推舟的事情,没有犹豫,便直接盖了上去。
郭芳拿到退婚书,将其中一份丢在江世简面前,“你记住,不是你江家去永州郭家退婚,是郭芳不要你的!你不配娶这么好的女子!”
她没有说是我不要你!说的是郭芳不要你的!
“郭芳”再抬头时,面上竟一片坦然,心下暗道:“郭芳,你是来寻夫的路上,被人杀害的,是他江家负了你,欠了你。如今,我以你之名,替你告了江世简,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又替你退了江家这门亲,为你报了这不耻之仇!还望你泉下有知,能够放下心结,望你下辈子不遇渣男!”
于若若将最后的心愿完成,她大步走到李幼初身旁,自来熟地与她握手,“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渣男一家的面目,望你我前路光明,一路坦途!”
李幼初回握住她,“你很勇敢,应是我谢你的。”
“我们别谢来谢去了,不若互相道声恭喜!”于若若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最不喜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