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七月初,天气很热,天空灰蒙蒙的,气压很低,像是要下雨的样子,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才吃过午饭,街上忽然吵嚷起来。
有骑马的官兵,高喊着戒严,不得随意出入。
不多时,百姓们便关门闭窗,躲进家中,不敢露头。
到了未时末,以往热闹的街道,便再无行人行走,处处都有兵士巡逻。
有人问其缘由,那些兵撸子上去便是一刀,到了酉时初,街上已经明显地飘着一股血腥气。
后来也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形势变得极端,无辜之人死伤无数。
家家闭门不出。
李家气氛也有些压抑,李增荣送言蹊去了书院后,便去了铺子,至今没有回来。
也不知什么境况了。
顾氏身子才好,听到外面动乱的消息,有些慌乱,似是被惊着了,身子一直发抖。
她担心李增荣和李言蹊,便同李幼初念叨,“也不知你爹如今怎么样,言蹊去了书院,可还安全?怎的街上突然就发生这么残暴的事情?”
李幼初只好先安抚顾氏,轻声哄着:“娘先莫怕,我爹这些年见惯了大风大浪,见着危险,他会想法子躲起来的。言蹊是我爹亲自送去书院的,书院那边都是翰林院的先生们,和各大世家的子弟,朝廷会派人保护他们,倒比咱家中还安全些。倒是我们娘俩,反倒是应该看紧门户,保住李家才是正经。”
李幼初早在事情发生之时,便命人关了门户,一边又吩咐陈志诚带几个好手,偷偷出门打听情况。
谁知他们竟被逼了回来,说是街上打起来了,就连贩夫走卒都不许进出,问个一半句,提刀便砍,谁都不敢露头,尸横遍野,惨不忍睹,他们什么也没打听到。
只陈志诚认出了一个江南来的武官,现在禁卫军中任职,看他样子,猜着是由禁卫军控制了京城。
李幼初其实也怕,家中两个男人都不在,她看着一屋子的仆妇丫鬟在一起,都瞅着她和顾氏的眼色,她不敢露出丁点害怕,怕引起惊慌,到时候反倒不好收拾局面。
如此闷热的天气,她竟觉得从脚底钻入一股子凉意,冷得也想发抖,但她忍下了。
捏着拳头吩咐下人该怎样就怎样,只别出门就好。又吩咐陈志诚,“陈师傅,家中尽是女人,还要辛苦你带着兄弟们布好防,守好家里,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意外。”
陈志诚的老娘才好了,姑娘一直命赵梅照顾他老娘,还三天两头送药,送补汤。
而且,那赵梅性格勤劳敦厚,话虽不多,但人细心又善良,将他老娘服侍的颇为妥帖,把他家中打理的干净舒服。
弄得他老娘整日在他耳边夸赵梅,他一回家便能见到赵梅的影子,长久相处下来,竟生生对赵梅生出了些情意,只是还没好意思捅破窗户纸。
他本就是个铁血硬汉,得了姑娘这么多恩惠,此时听到李幼初将满府的性命托付给他,怎的不上心,便一抱拳道:“姑娘,且放心,我陈志诚一日不死,这李家便一日无虞。”
有了他的保证,李幼初心下安定了一些。
就这般生生地挺过了一日,待到第二日,街上依然如此,只是人们不敢硬碰硬,死的人少了些。
李幼初挠着头想,上一世这个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
后来,她想了想,在她被关进后院的第一年,好像也是在圣上去承晋山庄避暑之时。
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先是守卫京城的京营指挥使张历,受了伏击,被砍死在宫门口,然后副京营指挥使徐玉楼接掌了京营指挥使之职,继续守卫京城。
这一变动,一石惊起千层浪,齐王和瑞王由明争暗斗,转变为明争明斗,打得你死我活。
齐王趁机不知拿了瑞王什么把柄,将谋反的帽子扣在瑞王头上,说是瑞王的人杀死了张历,趁着圣上不在京中,让他外祖父许殷,带兵将京中围了。
这一动作,不但动了瑞王的根本,还剪了他很多羽翼。
瑞王不服,拼命反抗,被齐王的人追捕,只是瑞王虽邪佞,但他不傻,给自己留了后路,不知哪路人马,将他给救走了,把齐王气的接连砍了两个内侍出气。
抖着身子吩咐人,到处搜查瑞王的同党,将瑞王积攒多年的党羽,剪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包括内阁首辅张喜大人,枢密院的参知政事和副使,以及御史台的谏议大夫两名,还砍了几个反抗他的兵马指挥使。
最后,听说齐王,还抓走了朝中许多受牵连的官员家眷,不知生死。
李幼初想到这里,不由的有些慌,这些都是她嫁入京中好几年之后的事,难道随着她的重生,这件事情提前了?
最关键的是,齐王收拾完了瑞王的党羽,将消息瞒的死死的,最后点了两万兵马,由许殷护着,亲自带兵去了承晋,意图逼宫。
逼宫!
李幼初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华宜长公主还在承晋。
她与长安侯许殷向来不和,她当初去和亲便是许殷等人合力劝谏圣上,将她送去的,从而毁了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