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忙问:“怎么回事?”
老翁:“朝廷突然增兵,村子里都被洗劫一空,凡是十四岁以上的青壮年男子,统统被抓走充了兵丁,说是要打仗。壮丁都抓走了还不够,还要增税,家里都是些老幼妇孺,就算刮走了地皮,也不够那些税收啊!叫我们怎么活,难道真要易子而食?”
一边继续赶路,一边还嘟囔着,‘此时不跑,难道还等死吗?’之类的话。
周长庚和李幼初都是神色难看,他们都明白,齐王密谋太子之位已久,如今只是借着京营指挥使张历被伏击,而爆发罢了。
齐王这次意图逼宫,这才掌权短短几日,便开始流露出贪婪无度的嘴脸,各种苛捐杂税,还不择手段增兵,战事一起,便急需巨额银粮充作军需,皇库中空,这些钱粮从哪里来?
不还是得盘剥百姓,从百姓口中抢食?
一级一级盘剥下来,敲百姓的骨,吸百姓的肉。
百姓不堪困苦,只好逃离原本生活的地方,向没有战事的地方流窜。
老汉口中的渝州,是太子做藩王时的封地。
那里虽偏远一些,但地理位置极好,位于北地的战略要冲,背靠玉门关与古潼关,易守难攻。
最重要的是那里土地肥沃,资源丰富,是大乾朝最优质的封地。
可见当时大乾帝,有多看重这位嫡子,九岁就封了秦王,历练了两年,又召回皇城,立为太子。
听说,秦王在渝州,采取轻徭薄赋政策,还了农田给农户,让他们自行种植,很大程度上,激发了他们的种植积极性,形成了良性循环。
除此之外,他还下令,上下整顿,不午吃空饷,人人有事干。
在秦王治理的这两年间,渝州经济独立,自给自足,收支平衡,国泰民安。
太子离世这些年,那里也一直没有变过。
怪不得战事一起,百姓们宁可远行千里,也要抛家舍业到渝州避难。
周长庚看着流窜的百姓,闭了闭眼。
流风担忧道:“主子,齐王不日便要赶到,若是遇到这些逃跑的百姓,属下怕他...大肆屠戮。”
周长庚道:“你与如花去前面,一一告知百姓,南面即将战起,不可再一路往南,叫他们改道,一咱往西,转道去渝州,可保平安。”
可能是性命攸关,也可能是担忧百姓们的安危,李幼初的身子轻轻抖了起来。
周长庚似感受到身前人儿的变化,慢慢收拢了双臂,将她严严实实护在怀里。
背后之人温热的体温,透过她的后背传过来,李幼初这才镇定了一些,轻轻开口。
“齐王如此盘剥百姓,他没想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
“若是百姓真的活不下去,他便只有一条路可走?”周长庚接过话茬。
“什么路?”
“改朝换代,重新来过。或者说,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
李幼初想了想,便点头,不管是历朝历代的君主,若是盘剥的太厉害,大肆重徭厚税,必然会引发反扑,从而改朝换代。
“当年前有西厥作乱,后有圣上的亲弟弟举反旗,两相夹击之下,周小将军还是大胜还朝,靠的不只是兵法,肯定还有算无遗策。可我奇怪的是,如今齐王倾巢出动,出兵承晋。”
周长庚静静地听着。
李幼初轻轻扭头看他,眸子似星子般闪耀,“此时,若是有人趁着皇城空虚,再一举拿下皇城,就算承晋那边有了结果,齐王想再杀回皇城,便会难上加难。你说他难道没想到这一层?”
周长庚闻言,突然觉得李幼初与内宅女子很不一样,她竟能有这般见识,那江世简真是不识货。
连流风都没想明白的事,她却一下子便拿住了重点。
他突然不想让别人发现她这样美好,一双手臂又不自觉地收紧。
他记得她小时候最讨厌读兵书的,他养伤之时,经常拜托她替自己找些兵书来看,还换来她无情地嘲笑,说是又不带兵打仗,看起来枯燥乏味,还没有话本子来得好看。
结果就是,在他的坚持下,她不情不愿给送来兵书,二人一个在床上看兵书,一个在窗下软榻上看话本子。
想起两个小孩子,静静地一起看不同的书,却还能毫无隔阂的互通有无。
周长庚的眸中似有暖阳,融化了一大片冰雪。
“就算他自己想不到,他那些军师也应该为他想到。”
“这就是奇怪之处啊,想到了,还敢倾巢出动?”
“因为是我让他这般做的呀。”
“啊?”李幼初大吃一惊,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忽地回头,却不想,力度太猛,她的额头竟一下子...撞到了一片柔软上。
顿时鼻尖,充斥着清冽地松香味儿。
她的脸腾地红了,抬手想捂住额头,不想,周长庚的手臂握着缰绳,她的手臂抬起来,又打在了周长庚的手臂上。
哎呀,真是尴尬死了。
她顿时低下头去,将整个人全埋到斗篷里去,仿佛这样,后面的人就看不到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