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眼中闪过悲哀,迟迟不动。
齐怜容觉察出不对,撑着胳膊抬起半个身子,喘息着问:“是不是孩子哪里不妥?”
蜜桃上前扶着她躺下,道:“姨娘...孩子,孩子生下来便没气了。”
齐怜容突觉一个闷雷劈中了她,眼前闪过星星,差点晕过去。
她一激动,突然觉得腹中一股热疯狂涌出,双目通红,尖利着声音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你骗我的!我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怎么会没气?”
蜜桃见她突然癫狂,吓得后退一步,流下泪来:“姨娘节哀!那孩子,奴婢亲眼见过,浑身青紫,脸色发青,双目紧闭,确实是死了!”
“不!”齐怜容疯了一样尖叫,赤脚下得床来,乱抓乱扑,疯疯癫癫地做出一个抱孩子的姿势,她低头看着空空的手臂,“孩子,孩子,娘还没看过你一眼,你也没吃上娘一口奶。不,蜜桃,你带我去看看孩子。”
蜜桃跪地挡住她的脚步,“姨娘,那孩子...死胎不祥,侯爷已命人处理了。您刚生产完,还是好好将养身体,养好身子,日后才能再孕育孩子。”
齐怜容闻言,一张瘦弱的脸颊迅速狰狞起来,抓住蜜桃的手臂,声音尖锐:“他命人处理了?你告诉我实话,是扔到了乱葬岗,还是埋到了江家祖坟?”
蜜桃惊诧地抬头看着齐怜容,她才刚刚生产完,一张脸惨白像是一张白纸,完全不带一丝血色。
那生产前的襦裙穿在身上,宽大无比,襦裙下面又洇出了血,显得整个人瘦弱不堪。
偏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还莫名有力。
蜜桃本来是极怨齐怜容的,她替齐怜容挨打,齐怜容非但没有替她医治腿伤,竟连句关心的话都没跟她说过。
这一整个夏天,放任她自己在那个偏僻的院子里自生自灭,若不是蜜桃平日里同连升关系好,连升颇为关照她,她就算不被府里的丫鬟婆子糟践死,也早就渴死饿死了。
可眼下,蜜桃看着齐怜容这般可怜无助,从原来的天生丽质变为现下的支离破碎,心下又生出些怜悯。
“姨娘,别想那么多了,那孩子既然死了,就是和您没母子缘分,他不孝,您也不该再为她伤神。”
“您以后还得靠着侯爷过日子,您不是想当侯夫人吗?眼下侯府没了女主人,您更该打起十二分精神,笼络住侯爷的心才是。”
“侯爷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蜜桃见齐怜容松了死命抓着她手臂的手,忙将手臂抽出来,扶着她躺回床上,踟蹰着又开口,“侯爷他...”
齐怜容刚躺下,听到蜜桃吞吞吐吐,又火从心头起,“你说呀!”
“他去接鸳鸯姨娘了。”
“鸳鸯?”齐怜容是知道这个人的。
当时她还在外面庄子上住着,听说这个鸳鸯是模仿着她的装扮,把江世简勾到了她的床上。
第二日,李幼初喝了她的妾室茶,亲自把她抬成了姨娘。
算起来,地位比她还高。
“这个狐媚子!她不是得了痨症快死了吗?为何又要接她回来?”自齐怜容来了永宁侯府后,鸳鸯便去了庄子上,二人没有直接照过面。
不过,齐怜容倒是听下人提起过,说鸳鸯是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和兄弟都是永宁侯府的下人,根基颇深。
这么一来,倒比她这个外来户,还要有体面,有依靠。
想到这,齐怜容突然就有些着急。
偏蜜桃这个二愣子摇头说不知道,为什么把鸳鸯接回来。
正巧,素心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瞧见这一幕,便有些嗔怪道:“蜜桃姐姐也真是的,姨娘身子弱成这样,你还同她讲这些干什么?”
一面说,一面把蜜桃挤远了些,用勺子给齐怜容喂药。
这些日子一直是素心伺候齐怜容的,齐怜容当时瞧上素心,一是觉得这个丫头长相不出众,不会勾引男人。
二是因为,素心傻傻的,说话也直愣愣,只会一心对她好。
不像蜜桃,动不动就劝诫她,不能这样,不许那样,惹她心烦。
齐怜容一面喝药,一面看着素心,顿时觉得素心比蜜桃顺眼多了,她听说江世简去接鸳鸯,觉得有些危机感,便问素心,“侯爷怎么突然去接鸳鸯姨娘?”
素心喂药的手一停,便流利地将听来的话,复述给齐怜容听,“姨娘,奴婢听说,那鸳鸯姨娘生了孩子,老太太不忍孙子流落在外吃苦,便命侯爷亲自去接人,听说还亲自打发人去找了两个奶娘回来,就怕饿着她的孙子呢。”
说完了,才似乎想起齐怜容的的孩子死了的事,忙搁下药碗,捂着嘴,跪下请罪,“姨娘饶命,奴婢不是有意戳姨娘伤处的。可奴婢也不忍瞒着姨娘,阖府的人都知道,偏不叫姨娘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蜜桃一眼,蜜桃脸色涨红,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