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舟不问不知道。
这男孩竟是个自来熟,举手投足间,还带着某些大学生独有的那种清澈的、毫不设防的愚蠢。
没几个回合,他就把这俩人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
男孩叫徐少杰,他的小女朋友叫林宝,两人都是明城港大学城里的学生。
明城港是曦河上的一座内陆港口,它位于曦河南岸,宛城西郊,港口南部扎堆坐落着近十所大学,所以叫明城港大学城。
灰雾消散的那一天,为了阻止难民北上,军队封锁了曦河北岸,炸毁了跨河大桥,又派来一艘驱逐舰,彻底切断了包括物资运送在内的一切南北航路。
大学城里的学生被迫滞留在南岸,随着南方难民不断涌入,本地物资开始捉襟见肘,一时间物价飞涨。
徐少杰这样的学生党本就没什么钱,只能出来碰碰运气,找点物资贴补一下。
他们这次出来,就是想捡一些值钱的物件换点钱。
没想到他们一路往南,都快走到迷雾边上了,却还是没什么收获,为了不空手而归,他们顺路挖起了野菜。
“淫羊藿……这可不兴吃啊……”
看着男孩手中方便袋里的‘野菜’,陈牧舟神情微微一滞。
“这菜不能吃?”徐少杰作势要丢。
“呃……也不是,最好是泡水喝。”
“那就听老爷子的……嘶,宝儿你干嘛?”
徐少杰欣然收回手,却突然呲牙抽抽起来。
他不解的看着小女友,对方纤嫩的小手正死死掐住他腰间的软肉,来回拧着圈。
“憨子,你怎么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户口本都被人家打听清楚了!”
林宝刚才一直在给徐少杰使眼色提醒,岂料这憨子竟然问她‘眼睛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吹吹’之类的。
她无奈扶额,只好亲自下场。
林宝犹如护犊子的小母鸡,横手拦住男友,仰着俏脸笑问道:“老爷子,说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您是干嘛的呢?”
“老朽一介赤脚游医……”
陈牧舟拂须正色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陈名守义。”
“老爷子您太谦虚了,您哪是赤脚游医……”
徐少杰一脸恭维道:“一看您就是有正道传承的那种名门大医。”
“妇科圣手,童叟无欺。”陈牧舟点点头。
“……”
林宝秀眉一蹙,她觉得这老头要么不正经,要么脑子有问题,就算他真是个医生,也是个邪门歪道的江湖郎中。
正鄙夷审视对方之际,就听到男友主动向老头发出了相伴回程的邀请。
在这春夏之交的温暖季节,她身上竟莫名生出一股寒意,总感觉这老头在憋什么坏。
于是在返程的路上,她缀行在两人身后,不言不语,满心警惕。
只要这老头欲行不轨,她便拔腿就跑,不,她还得拉上自家那个憨子一块跑。
“就到这吧,我到那边去找我老伴儿。”
让林宝没想到的是,快进入大学城地界的时候,老头不但主动提出离开,还给了他们一包饼干和两瓶水。
“难道是我误会他了?”
看着老头远去的背影,林宝悬着的心刚放下,又莫名拧巴起来。
“卧槽……那边怎么有查岗的?!”
陈牧舟混入人群,转瞬不见了踪影。
通往大学城的主干道被封锁了起来,似乎是里面的学生和老师自发组织的,有人在专门巡逻值守。
那对小情侣出示了身份证明,才被放了进去。
而忘了带证件的师生,竟然需要抽血化验才能进去。
陈牧舟没有身份证件,也不可能去验血。
万一这里的化验系统录入了他的生物检材信息,那些军人亦或是其他势力极有可能找过来。
他不可能自投罗网。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路口上方,竟挂着一条硕大的横幅。
上书:[学校重地,不接收难民。]
外人想验血都没资格。
陈牧舟一阵唏嘘。
“手机有信号了。”
他扫了一眼手机,没有急于上网,而是环顾起周围的情况。
向南看,是他的来路。
因为一路和徐少杰聊的很尽兴,他倒有些忽略了路上的状况。
原本的荒原俨然成了炙手可热的露营地,各种交通工具,汽车、巴士、卡车……它们像漫天繁星一样,四处散布,形成一个个陆地孤岛。
这些车辆都是南方的难民开过来的,他们有的吃喝拉撒都在车里;有备而来的车主则就地支起了帐篷。
在一片平整的空地上,居然停着几架直升飞机,系留着数十个巨大的热气球。
这场面不可谓不热闹,俨如一场盛大的春游。
更多的是像陈牧舟这样的光杆司令,他们徘徊在各个孤岛之间的空地上,或划地为营,或四处游荡。
他们因为逃得太急,只带了一点行李,甚至干脆两手空空,没有任何安身之所。
再远处,是仍旧从四面八方不间断汇聚过来的车流和人流。
视野尽头,黑红相间的迷雾在那里止步,虎视眈眈的威胁着北方的所有人。
往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