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郊外的公园里并没有什么人。
陈朔坐在长椅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烟,仿佛这样就能压住他心底里的那份不平静。
他今天照旧是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还是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模样,他一双黑眼圈比以前更重,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也没有及时打理,整个人都颓废的不行。
谁又会相信他其实是一个警察呢?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个橘色头发的年轻人。
陆笙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左腿搭在右腿上,脚尖微微晃着,他坐没坐相,听着耳麦里传出来的音乐声,唇角含着笑,可眼里都是不耐烦。
陆笙懒懒的说:“我女朋友就要回来了,有事快说。”
陈朔把手里的烟熄灭,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他脸色很憔悴,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我收到了你寄过来的东西。”
陆笙咧开嘴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被吓得逃离这座城市呢,没想到你还能来找我。”
陈朔是一个星期前收到的快递,一个箱子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他的家里,箱子上贴着标签上写着寄件地址是雨花社。
不需要猜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东西肯定是陆笙寄过来的。
陈朔知道在自己一旦接触白瑶,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他早有准备,他更甚至在猜测,箱子里装的是不是什么用来诅咒人的东西。
恐怖片不都这么演吗?
主人公收到了一个诡异的娃娃后,就从此厄运缠身。
摆在地板上的箱子忽然动了动,里面的东西好似是活的。
陈朔沉住气,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每每想到这里,他浑身都会忍不住颤抖。
陈朔习惯性的又想拿出一根烟,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但他今天已经把身上带的烟都抽完了,只能作罢。
陈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坐在对面毫无威胁力的年轻人,“我想,我得向你说声谢谢。”
陆笙目露古怪,“你要谢谢我?”
陈朔:“我总算是再次见到了她,所有的一切都能确定下来,我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
他收到的那个箱子里,装着的正是陈胭。
准确来说,是不完整的陈胭。
她的四肢都化作了白骨,只有躯体与头颅还保持着活人的状态,或许这些年来,她就是这么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四肢血肉腐化成为白骨。
她完全失去了一个人类的模样,稀疏的头发枯黄,脸色蜡黄,一双眼睛仿佛随时能从眼眶里掉出来。
说她还活着,倒不如说她早就该死了。
然而在看到陈朔的第一眼,她的眼里迸发出了炽热的光芒,犹如是落水的人看到了唯一的浮木,她张开嘴,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因为失去了舌头,除了聒噪的“啊啊”声以外,她发不出别的声音。
陈朔这些年来调查过很多诡异的事情,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但在看到陈胭的那一刻,他还是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不断的后退。
当然,现在的他早就是一个成年的高大的青年人了,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年幼的孩子、懵懂的少年,他不应该感到害怕的。
可是童年里留下的那些记忆还在,那些他在稚嫩的年纪不懂,等到他长大了才明白可以用“猥亵”来形容的记忆,是融入了他骨子里的阴影。
就像是世界上最厉害、体积最庞大,好似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动物,它踩到了一颗钉子,钉子陷入脚心,即使表皮的伤口痊愈了,可是里面的血肉还在继续腐烂。
陈朔的左手按在了右手之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不让自己发抖,他垂下眼,自嘲的笑了一声,“她是我的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本来应该是最亲的人,没想到最后却走到了这一步。”
陆笙讽刺,“胆小鬼。”
陈朔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我不敢直面问题,只会逃跑。”
陈朔是被陈胭带大的,用相依为命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错,小时候,陈朔的世界观与人生观都建立在陈胭身上,不论陈胭对他做什么,他也只觉得是合理的。
等他进了学校,认识了同学,接收了老师传授的知识,他才渐渐的意识到他和陈胭的关系不对劲。
就算是关系再好的姐弟,也要保持男女之间的距离。
所以在他十岁那年,陈胭要帮他洗澡的时候,他说那样是不对的,对他一直很温柔的姐姐突然就变了个人一样。
她强硬的把他拉进浴室,疯狂的告诉他,“陈朔,你是我养大的,你身体的每一寸都应该属于我!”
也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陈胭不准他再去学校。
年纪还小的陈朔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想回到学校,于是他不得不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才让陈胭改变了主意,允许他继续去学校。
随着陈朔慢慢长大,他也在尝试扭转陈胭病态的想法,但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更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