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看着步步逼近的上官洛,她拉着蚩虫退后两步,接着捧起少年的脸,轻声告诉他,“不要相信他的话,我说过的,不论我有没有记忆,我都一定会重新喜欢上你。”
上官洛感到可笑,“蚩虫,你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怪物,不是吗?你和我一样,这个世上都是惧我、怕我的人,我们都不讨人喜欢,你错过一次,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上官意莫名有种感同身受的悲戚,他不由得低下头,想起了把自己当成陌生人,还害怕自己的白璃璃,心中更是难受。
蚩虫看着白瑶,一双黑色的眼眸里光芒暗淡,他很害怕,轻抚着她脸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白瑶抓住了他的手,“小虫子,他只是想利用你而已,如果他真的回到了过去,他可以轻易改变过去,也许你不会存在于世,我也不会存在在这个世上了。”
即将满月,白瑶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她把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泪光盈盈,“我和你相遇的时候一定就是最好的时候,早一点或者是晚一点都不行。”
上官洛讽刺的笑,“还真是情真意切呀,但等你醒来之后再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时,你也完全不会对他被心爱的人所抛弃这件事感到难过。”
白瑶回头骂了一句:“你个糟老头子闭上嘴!”
上官洛愣了一下,他听过别人骂他疯子,骂他杀人魔头,但被骂“糟老头子”还是第一次,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紧致光滑,越是不解,“我老了吗?”
白瑶眼皮子开始打架,她的身体也提不上力气,完全依附在了少年的身上。
上官洛抬头看了一眼,圆月当空,夜色浪漫,他笑,“真漂亮的满月。”
白瑶抓着蚩虫的衣角,勉力说道:“蚩虫,我不要睡觉。”
少年拥着她,低下头,与她贴着脸颊,他小声的说:“瑶瑶,不要勉强自己,睡吧,没事的,我会处理好一切。”
即使不睡觉,光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也能让她忘记他。
这就是他所背负的诅咒,仿佛是上天注定了让他成为孤家寡人。
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力气,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
蚩虫脱下了外衣裹住她,他把人抱起,上了阶梯,放在了柱子边依靠着,她睡得很不好,呼吸绵长,眉间却是紧皱着,犹如有着解不开的结。
蚩虫伸出手,用指腹轻轻的抚平她眉间的忧愁,那双被她夸过像红琉璃一样的眼睛,如今似是随时能淌出浓稠的血液,顺着少年苍白的肌肤滴落。
上官洛看了场好戏,他笑问:“如何,你想好了吗?”
蚩虫还没回答,上官意却是先站了出来,他冷着脸,“我娘,还有我与蚩虫,我们几人一生的痛苦皆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我娘不会死,我不会寄人篱下,还有他……”
上官意看了眼守在白瑶身边的蚩虫,如今越发有种感同身受,和蚩虫相比,被母亲选择的他无疑是幸运的。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上官意嗓音也在发冷,“如果不是你,蚩虫也不会被扔进虫窟一生坎坷,你蛰伏白府多年,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自己清楚吗?”
上官洛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要拦着我?若是我不回到过去,那么我就无法救你母亲性命,上官意,你是忘了你母亲对你多好了吗?你怎么能忍心不救她?”
上官意神色松动,他这一生里甚少体验到亲友之爱,母亲绝对是他记忆里的一道光。
上官洛问蚩虫,“你可想清楚了?”
蚩虫站起身,“我可以帮你完成万人祭。”
上官洛不出所料的笑道:“好,你本就是万千蛊毒之大成者,有你相助,便万无一失了。”
上官意看向蚩虫,“你真要帮他?”
蚩虫不语,他走到了院子中央,身影慢慢的有了扭曲变化。
上官洛拿出了一支青色短笛,他放在嘴边,吹响了阴森诡谲的一曲。
阴风乍起,地面浮现出道道裂痕,一只只干尸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好似是想抓住点生者饱餐一顿。
这是为了完成万人祭而无辜枉死的人,若要引来天罚劈开虚空,便需要这骇人的死者之怨。
红衣少年也完全没了人类的模样。
上官意怔怔的抬着头,他看着那庞大的阴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那是血肉模糊的巨物,占据了半个院子,千千万万的蛊虫残肢模样在那团膨胀的血肉里疯狂涌动,似是还记着自己死之前要与对方厮杀的本能。
它的存在已经是超出凡人想象的一场噩梦,涌动的血肉还在不断延伸,所经之地,把那些想从缝隙里跑出来的恶灵吞噬殆尽。
凄冷的月色下,它像是代表着死亡的红潮。
下一刻,月亮被乌云所吞没,夜风更冷,下起了毛毛细雨,天边隐隐有雷光闪现,然后是雷声炸响。
上官洛放下了手中的短笛,他满眼兴奋的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幕,有种病态的愉悦。
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蛊!
“叮当”。
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