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雷声忽然停了下来,一切猛烈而激烈的动静在此刻蓦然停息,天地间只余风声,在暗示着时间并未停止。
月亮出来了。
那庞大而恶心可怖的由万千蛊虫组成的身躯缓慢的缩小,然后凝聚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他长身玉立,不着寸缕,散落的白发遮了大半的身躯,犹如是初生的婴儿,漂亮的一双桃花眼本该是多情戏谑,如今只有懵懂。
他茫然的看着身前的女孩,似是不确定她说了什么,又似是在以为自己已经出现了不切实际的幻觉。
白瑶把身下的外衣脱了下来,她走过去,将衣服裹在了他的身上,他好似忽然便回到了这尘世间,裸露在外的肌肤能感觉到风的冷,也能感觉到她指腹触碰时的温暖。
她说,她对他一见钟情了。
像他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会被人一见钟情呢?
她忘记了他,便应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觉得他是那么的令人感到恶心。
然而她说,她喜欢上他了。
白瑶目光微动,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碰他的眼角,触感湿润,“你怎么哭了?”
蚩虫的背脊无论如何也挺不直了,他俯下身,手环着她的腰,脸靠在了她的肩头,身体微微颤抖,洇湿了她的衣裳。
白瑶的身体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习惯性的抱住了少年的身体。
她好像是抱住了一只迷途的幼兽,如果再稍微晚一点捡到他,或许他就会死在危机遍布的丛林间。
上官意神情恍惚,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失去记忆这件事,并不代表着一切都会重来。
上官洛脸上早就没了笑容,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幕,目光长久的停留在白瑶身上,许久之后,他无趣的吐出了一句话:“什么嘛,这么恶心的一幅画面。”
可真是令人感到厌恶。
上官洛脚步往前,慢慢悠悠的说:“蚩虫,继续仪式。”
他的语气已经失去了掌控一切的带着戏弄的漫不经心,而是多了几分命令的口吻。
蚩虫抬起眼眸,他这双雾霭朦胧的眸子对上了男人那双同样是血色的眸子。
少年垂泪一笑,如百花经历风雨后在飘摇中更显娇艳,他一手按在女孩的后脑勺上,把她压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她看那个男人恶心的目光。
他说:“我为什么要继续仪式?”
上官洛笑容和善,“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回到过去救你的母亲呀,只要我能回去,我就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蚩虫:“也包括你要抢走我的瑶瑶吗?”
白瑶的身影微顿,想要抬起脸,却被少年的一双手压的很紧。
闻言,上官意诧异的看向上官洛。
男人一身青衣儒衫,却没半点文人气,他白发随风轻扬,妖冶的面容带着笑,宛若噬人心魄的妖孽。
蚩虫确实很像他,却也不像。
上官洛微微歪头,眨了一下眼,目光单纯无害,“你把瑶瑶给我,我便不会选择你做祭品,这样不好吗?”
上官意出声道:“你疯了!”
上官洛勾唇笑道:“我本来就是疯子呀。”
上官意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上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上官洛身为父亲,却从未有过亲情,他杀了那么多人动用万人祭,只是为了回到过去救下白溶溶。
或许从某个角度而言,他对白溶溶还真是情深义重,然而现在,他却在说要儿子喜欢的女人。
白溶溶好像是他的执念,是他的多年夙愿,不过也不值一提。
白溶溶说的不错,他确实是一个疯子。
她说喜欢他,却又后悔的想要离开他,上官洛只是单纯的以为只要能回到初逢之时,便能重新得到她的“爱”。
上官意也好,蚩虫也好,白府的人都好,这一切不过都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爱”这种东西,是会让人上瘾的,他迫切的想要重新得到“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才蛰伏了这么多年。
他接触的人有限,只以为世上的女子都是白溶溶那般,她会喜欢他,但又会畏惧他,但这没关系的,等到她害怕了,他便再做一次万人祭回到过去就好。
可现在不一样了。
在白瑶失去记忆的前提下,还去抱住那个怪物的那一刻,他的想法突然发生了改变。
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一个人。
他要回到过去,他会改变一切,他会以一个男人,而非是“小叔”的身份先认识白瑶。
蚩虫那么像他,她既然能喜欢蚩虫,那一定也会喜欢他。
什么道德三观,对于他而言并不存在,他的世界里只存在想要与不想要。
蚩虫也确实是最像他的孩子,光是一个对视而已,他便能猜出他心中所想。
但这个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上官洛能靠手段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谁又能有资格置喙呢?
上官洛的手中转悠着短笛,一双眼微眯,桃花眼里风情流转,他笑:“是我先认识瑶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