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眠抚着她的脸,俯下身来轻吻她的脸颊,“瑶瑶,你好好休息,我去收拾一下。”
白瑶打了个哈欠,把毯子往上蒙住了半张脸,慵懒的“嗯”了一声。
贺眠提起装了垃圾的袋子,眼睛瞟到了里面用过的东西,脑子里居然也忍不住猥琐的有一种庆幸感,还好他带了一盒东西放在包里。
他收敛心神,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木屋,把门也关好了。
白瑶正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了有脚步声在缓缓靠近,她只觉得肯定是贺眠回来了,等那脚步声近了,她渐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从浅眠中睁开眼,空荡荡的屋子里,她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木屋外面,披头散发的女人被高大的少年抓住了手臂,一路被拖到了木屋后的角落里。
这里树影重重,阴影之中见不到阳光。
贺眠面无表情,如浓墨般在聚集的眼底里暗潮汹涌,“你想做什么?”
“小眠,你好久没回来了,我想你了呀。”女人慈爱的笑着,温柔的抚上儿子的脸庞,“你的黑眼圈好重,昨天没有休息好吗?”
她又慌忙说道:“你别工作了,回去休息,好不好?”
冯墨,这是他的母亲。
但凡是不知晓内情的人,见到冯墨对儿子如此关心爱护的模样,只怕都会认为她就和天底下大多数母亲一样,她对孩子肯定是十分的疼爱。
确实,在贺眠的记忆里,母亲也是对他温柔过的,但是这种偶尔一瞬间的温柔,远远遮掩不住十八年来,他所收到的虐待和折磨。
贺眠声音在发冷,“回去,不许来这儿。”
冯墨笑着问:“那个女孩子好漂亮呀,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原本也是个漂亮的女人,曾经也得到过很多人的喜爱,但多年来不见天日的疯魔生活,让冯墨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纵使她试图流露出温柔的笑容,也只是让她这张病态苍白的脸显得更扭曲而已。
贺眠抓着母亲的手臂已经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气,这种还在勉强压抑着的情绪,隐隐流露出了几分他的疯狂,“别靠近她。”
自从贺远失踪后,冯墨所有的情感就寄托在了孩子身上。
贺眠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老师送给了他一本绘本,他很喜欢,几乎每天放学回到家都会翻翻,但某一天他回来之后,这本书被人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学的时候,他性子还没有那么孤僻,他就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同学邀请他来家里参加生日宴会,他带上礼物去了,冯墨来接他时,问他和朋友玩的怎么样。
六岁的贺眠说:“大家都很好,他们还带我一起做了游戏,分了蛋糕给我吃,妈妈,我喜欢和朋友们一起玩。”
第二天,他才交到不久的朋友被人从公园里的滑梯上推了下去,受了很严重的伤。
后来,贺眠没了朋友,他也不和其他人交流,渐渐的成了大家口中的怪胎,初二那一年,他偷偷的捡了只流浪猫养在废弃公园里,这只流浪猫仿佛成了他唯一可以说话的朋友。
然而,这只猫最后被人发现淹死在了水里。
冯墨曾经抱着小小的孩子说过:“小眠,你爸爸不要我们了,我只有你了,妈妈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能丢下妈妈,绝对不能!”
贺眠死死的扣住了母亲的手臂,任凭母亲小声的啜泣着,害怕的喊着:“小眠,你抓得妈妈好疼呀。”
他的眼眸如同万丈深渊,漆黑幽深,风暴裹挟着破碎的理智,吞没着他所剩不多的人性,“不要想着靠近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冯墨愣住了。
贺眠回到小木屋的时候,白瑶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的模样,显然是才醒来不久,正发着呆。
但等到熟悉的手刚触碰到她的面庞,她便懒洋洋的往前一靠,抱住了他的腰。
贺眠笑了一声,坐下来把她搂进怀里,熟练的为她编辫子。
白瑶说:“还有一个多月我就要开学了。”
他手上动作微顿,过了好半晌,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白瑶抬起眼眸,含着笑意,“我等你来找我。”
贺眠一直在很努力的工作,一直在努力的攒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离开明湖镇,他能有一段新的人生。
白瑶一直都认为,小小的一个明湖镇可困不住他。
贺眠心口发烫,血液也随之热了起来,“你……会等我?”
“当然了。”白瑶窝近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他的手指,理所当然的说:“或许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没关系,我忍不住想你的话,一定就会回来看你。”
她会等他。
她会想他。
她说的要和他有个未来的话,并不是一时意乱情迷才说出来哄他的。
贺眠面色凝滞,短暂的忘了呼吸,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人好好的放在心里爱着,很多时候,就算是与命运斗争了十多年的他,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
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