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长春宫里,便听咳嗽声此起彼伏,一阵接着一阵。
太监、丫头们立在宫门前,个个紧埋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傅归云径直入内,正见姜嬷嬷领着府医从里面出来。
她连忙福了一礼,急着询问:“嬷嬷,母妃的病况如何了?”
“劳世子妃挂心了,王妃的病已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
姜嬷嬷也赶忙福身作答。
听到外面的对话声,叶知澜强行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云儿回来了吗?快些让世子妃进来。”
姜嬷嬷吩咐小厮去送府医,与孔嬷嬷一道领着傅归云入内。
才入内室,灯光映照下,瞧着榻上那张憔悴的面容,与出门时判若两人,傅归云的心忍不住一酸。
“母妃身子不适,快些躺下好生歇着才是。”
她上前正要搀扶,叶知澜轻握住她柔荑细手缓缓摇头:“无碍,母妃无碍。”
随后扭头视向门边,含了些期待看孔嬷嬷:“世子可一道回府了?”
孔嬷嬷哪曾看到世子半点身影,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怏怏的低下头去。
“那孽障......”
叶知澜气得又不停咳嗽。
“小公子尚还病着,世子先去安顿小公子和羽姑娘了,母妃不必忧心。”
这个时候也不能将实情告知,傅归云只得柔声安慰:“晚些时候世子便会过来探望母妃。”
“哪有什么小公子,不过是贱妇生的野种罢了。”
叶知澜知她是在宽慰自己,又是一阵心伤。
自己那儿子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
当初,宁可伤了母子之情也要保全杜九娘那不明来历的贱人,又怎会在意自己的死活。
“云儿,都是母妃的不是,是母妃害了你呀。”
叶知澜抓着她手心,狠狠忏悔道:“早知如此,母妃何必连累你入门受苦,母妃就该直接将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孽障一并杖杀了,好歹图个清静。”
“母妃这话言重了。”
傅归云知她是在说气话,又接着安慰:“世子年轻气盛,少经世事,难免被人蛊惑了心智,早晚会懂得父王、母妃的苦心。”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
即便是她上一世,与宋唯昭刚定亲时不同样存了些美好的幻想,觉着凭两人有段儿时情谊,他会对自己疼爱有加。
而陆家享有八百年盛誉,实实在在的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到了陆琛更是登顶殊荣,获封异性王爵,膝下却仅有一儿一女。
那和希郡主又只是个庶出的,如此家世,得馋哭多少人家。
叶知澜本就觉得愧对儿媳,听她一席话,心里的负罪感又更深了一层。
“好孩子,好孩子,母妃能得你这样贤惠懂事的儿媳就算是现在死了也能瞑目。”
为人父母的,她自懂得将心比心,哪家的儿女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傅家嫁女本就迫不得已,女儿过了门还不加以善待,传扬出去那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孔嬷嬷,你这便带了人去将云苓那个不知廉耻的贱货拿下,沉入王府鱼池。”
痛定思痛后,叶知澜终于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不可。”
傅归云赶忙将孔嬷嬷拦了下来。
用刀杀人最是愚笨。
眼下这情形,杀了云苓,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毕竟,她不是那只大公鸡。
也知王妃好意,傅归云郑重其事的说道:“母妃出身名门,又是见惯了內闱纷争的,许多事情其实比儿媳看得更为透彻,儿女情长只如过往云烟,守住家族繁华才是立身根本,只要正宫尚在,其余芸芸终究是妾,更何况云苓还是个无名无分的丫头。”
“好一声‘儿女情长只如过往云烟’,好一句‘正宫尚在,其余芸芸终究是妾’。”
叶知澜听得欣慰不已。
没想到儿媳的胸襟竟是如此宽广,就连自己也自叹不如。
姜嬷嬷也担心王妃一怒之下处死云苓会重蹈当年覆辙,赶忙圆场:“世子妃这般聪慧贤德,王妃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去吧,云苓那贱丫头翻不起多大浪来。”
瞧着儿媳一脸的云淡风轻,叶知澜憋闷的情绪顿时舒缓了许多。
其实,她也保不准杀了云苓会是个什么后果。
毕竟当年处死杜九娘就要了儿子半条命,若不是将两个小的接回府来,那孽障怕是宁可死在外面都不愿意再回王府。
“姜嬷嬷,孔嬷嬷,你们定是要尽心尽力的协助世子妃,助她打理好王府。”
儿子不成器,她如今唯一的指望也就盼着儿媳可以顺利接管王府,带领陆氏一族继续前行。
而两个老嬷嬷都是打心底里敬着这位世子妃,得了王妃的叮嘱更是不敢马虎,赌咒发誓的纷纷表忠心。
如此,傅归云的心里又踏实安稳了许多。
见王妃苍白的脸色已然好转过来,便从一旁的小太监手里接过药亲自服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