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师母塞给他一块儿巧克力。
透明的包装纸也挡不住巧克力混合着坚果和莓果的香气。
他和蒋宁宁都有,师母指着分食巧克力的情侣,跟他说:“你也早点定下来,以后带着人一起来,也有人能跟你一起分享。”
乐浩川把巧克力塞进口袋,轻轻地点头。
师母是非常厉害的糕点师,做的手工巧克力常年都是供不应求,一般人还吃不着。
每次他们来老师家里吃饭,师母都会给每个人都准备一块巧克力,是她对孩子们的心意。
从老师家离开,乐浩川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道霓虹灯闪烁,每一处光影的阴暗处,似乎都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他有些怔然,站在门口好半晌,直到保安注意到他,上前询问:“你找谁?”
乐浩川摇摇头。
他正准备离开,就看到幸福的一家三口从小区里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儒雅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可爱的儿子。
他们是完美的一家人。
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不再留恋着不属于自己的亲情。
他没有父亲,母亲年轻的时候叛逆,也不知是和谁生下了他。
别说是他,就连他的母亲都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所以这个女人视他为污点,是一生绝不愿意再提起的耻辱。
其实乐浩川已经很多年没有和这个女人见过面,上一次见面,还是她挺着肚子,疾言厉色地让他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了。
到底是七年还是八年,或者是更久,其实乐浩川是记不清的。
女人看见他,脸上的笑意顿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她快步走上前,站在乐浩川的面前,试图挡住两边的视线,“你还来做什么?我说了,让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你听不懂吗?!”
乐浩川没说话,只是在这一刻,突然恶劣地笑了,偏过头去看她身后那对茫然的父子。
“滚。”她压低声音,语气里除了恨意,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我让你滚啊!”
乐浩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对他名义上同母异父的弟弟招了招手,像是在打招呼。
“滚啊!滚出我的生活。”
女人用力推了他一下,不留丝毫情面。
乐浩川没躲,只是突然在这一刻觉得没意思极了。
他看着这位给予他生命的、陌生的女士。
只是轻轻笑了,随后坦然地淹没进嘈杂的车流之中。
巨大的白光闪过,面前的高楼在顷刻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亭台楼阁,宫墙高筑。
君后诞下九皇子这日,皇帝龙颜大悦,减赋税大赦天下,与民同庆。
椒房里,君后疲惫地靠在床头,眉眼却极尽温柔。
“墨儿,你来瞧,这是弟弟。”
殷墨趴在床头,轻轻地捏了捏弟弟的小手,“小呈,我是哥哥。”
场景倏然一转,冬去春来,如此过去了八年。
殷呈八岁这年,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君后生了一场大病,没能熬得过冬至就去了。
同样也是这个冬天,炎汝破了彩霞城,直抵越州府城。
君后的父兄皆是武将,离京这天,皇帝欲派遣一位皇子随行。
北境需要殷家人亲自镇守,这是祖制。
自从上代镇北王死后,这代的小辈之中,已经接连折了三位皇子在北境了。
剩下的皇子自是恐惧不已,这时候也不想着争军功了,只求远离北境这样的送死之地。
本来刚成年的四皇子是最佳人选,只是这三皇子父君家中的势力极广,父君也受宠,自是不愿让儿子赴险。
到最后,行军之人从四皇子换成了六皇子殷墨。
失去父君庇护,殷呈看这后宫似群狼环伺。
所以年仅八岁的殷呈为了保护哥哥,他自请离京,远赴北境。
画面倏然崩塌,最后定格在漫天的飞雪里。
场景忽的又一转,变得温馨起来。
“阿呈,我想吃糖画。”
“阿呈,你说是这只小兔子好看一些,还是这朵小花好看一些?”
“阿呈最好啦。”
“使唤自家夫君还要给报酬?”
“夫君……”
乐浩川抬起手,想去触碰面前的人,却似一场镜花水月,轻轻一碰,什么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