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父亲终于回来了!
时安心激动得流下两行清泪。
她的主心骨回来了!只要父亲回来,她就再不会受欺凌了。
她眼神凉悠悠看着母亲一个一个指令传达下去,指挥下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侯府打扫得焕然一新,就连门口那对石狮子都被擦得亮亮堂堂。
于素君本人更是打扮得人比花娇,新衣新饰新发髻。
时安心就这么冷冷瞧着,原先怎么没看出来,她继母这般有心思呢?
于素君确实是沉浸在夫君要回来了的喜悦之中。
虽然最近她常跟唐楚君凑在一起过得开心,但这么大冷的天儿,夫君肩负朝廷重任,去的又是灾区,要说她不担心那是假的。
加之时安心如今是她最最不放心的人了。那姑娘心思重,敏感多疑,又见不得她和二房走得近。
母女两个形同陌路。
她平时该有的关心还是会有,但双方隔阂摆在那里,多说一句话都显得尴尬。
于素君现在寄希望于时成逸,希望夫君回来以后,能劝得住长女。毕竟婚嫁是一辈子的事,行差踏错一步,真就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个,她又可惜起了唐楚君跟她说起的傅小将军。
她都了解过了,那真是个非常好的儿郎,隔不了多久就要调回京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姑娘。
她家的安心,真就是没那个命啊。一门心思扑在姓陆的男子身上,也不知那男子到底有哪里好。这闺女就跟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
于素君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便是迎回了风尘仆仆的时成逸。
她是领着除了老侯爷以外的全府上下,齐齐站在侯府门前迎接夫君回府。
如今的时成逸,已是建安侯府世子,更是当今明德帝亲封的右安抚使。
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翻身下马的刹那,于素君等人便是齐齐跪迎,“恭迎世子回府,世子辛苦了。”
时安夏也挤在一众姐妹之中,脸上挂着平静又温暖的笑。
她这一跪,跪得诚心实意。
她知道救灾有多难,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朝廷派去救灾的人只要不是偷奸耍滑,必然是辛苦万分,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往大了说,大伯父是为朝廷出力,为国家发光发热;往小了说,大伯父就是在为建安侯府建立功勋,为时姓族人争脸面。
不管是哪一种,其实都是负重前行。爵位绝不仅仅只是地位的象征,与之匹配的还有责任。
时安心的心理活动也十分丰富,她父亲出力,全府全族人沾光。
她父亲受得起这些人跪拜!
她得意的模样就好似全府人拜的是她。
时安心斜着眼睛看向时安夏,发现对方神情肃穆地仰望着父亲。
那感觉仿佛回来的是时安夏的父亲一样!
那分明是她的父亲!是她时安心的父亲!
时安心这一刻恨不得戳瞎时安夏的眼睛。
不许看!你自己没有父亲吗?非要看我的父亲!
呵,你那父亲自是不能和我的父亲相比!
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云泥之别!
时成逸拍了拍身上的长裘,声音嘶哑,“这是怎的,行这虚礼!这天不冷吗?在外头喝风呢,都赶紧起来。”
于素君这才领着众人笑着站起身,“世子爷辛苦了!妾身备了晚宴,为世子爷接风洗尘。”
时成逸皱眉,想到是夫人特别准备的,也不忍拂她意,便是道,“待我沐浴更衣,先进宫面圣,回来再和你们一起用膳。”
于素君温婉应下。
时安心朝父亲看去。
父亲瘦了,一脸疲惫,连日来不修边幅使他看上去十分狼狈。再看一眼站在一旁面如冠玉的二叔时成轩,真就是养得油光水滑,就连笑起来都让人那么讨厌。
她悲从中来,排众而出凄凄喊一声,“父……亲……”
可不巧的是,就在她喊出“父亲”这两个字的时候,时成逸却也同时喊了个名字,“夏儿,你随我来!”
场面十分尴尬,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时安夏停了一会儿,才从人群中走出来,温温一笑,“夏儿见过大伯父,恭迎大伯父回府。”
时成逸虽疲惫,心情还是不错的,朝着时安夏笑道,“怎的大半个月不见,你这丫头就长高了?”
时安夏弯了眉眼,“那也不能光吃不长个儿啊。”
时成逸便是将视线投向自己的长女,“安心,你刚才想说什么?”
时安心:“……”什么情绪都没了!
心里的委屈跟海水一般汹涌,吸着鼻子,嘤嘤了两声,正要说话。
时成逸已经大步踏进侯府,留下个背影。但声音很是洪亮,“夏儿你整理一下,随我一起进宫面圣。”
时安心:“!!!”分明她才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叫的是时安夏?为什么父亲要对时安夏那么好,还带着时安夏进宫!
这个念头一起,心里便有一个黑影在无限扭曲,扭曲成一种令她肝胆俱碎的模样。
时安夏也是父亲的女儿!
一定是这样!
她早就听说过二叔母原本是要嫁给父亲的,换句话说,就是原本来当她母亲的人应该是唐楚君。
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唐楚君便成了二叔母。
想必一个国公府嫡女看不上继室之位,便选择了二房的正室之位。
然后在一个屋檐下,二叔母便是又和父亲滚到了一个被窝。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无限同情又鄙夷地看了一眼于素君。
真正愚蠢的是这个女人啊!整天和唐楚君混在一起,结果人家暗地里把什么都抢过去了。
于素君:“???”
于素君没深究女儿那个眼神,只向着正笑看自己的唐楚君,“走吧,咱们回去等世子爷一起用膳。”
唐楚君笑,“好啊。”
两人手挽手走了进去。
时安心望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感觉这个世间真是肮脏。
世间肮脏,所以便用礼教来装点自己,让每个人看起来干净体面。
其实内里,谁不是脏的?
包括她的父亲!
她悠悠地喊一声,“二叔。”
时成轩刚听到大哥要带他女儿进宫面圣,心里自是乐开了花,这会子那朵花儿还开在脸上呢,看什么都是好看的。
他听到喊声,便是扭过头一瞧,“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