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话语甫落,陈家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眼角滑落。
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身子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手更是抖得如寒风中的秋叶。
“驴车交给你了,我这就上山。”此时的陈家瑞只想快点上山寻找弟弟,已经顾不得冬梅是否会赶车了。
好在小毛驴十分温顺,并未反抗冬梅的触碰,缰绳顺利地交接了过去。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不过村长他们都是带着刀叉去的,你总不能空手吧!”
此时此刻,冬梅特别能理解陈家瑞的心情,连她这个嫂子听到消息后,都心如刀绞。
更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陈家瑞心中的痛苦更是难以言喻。
陈家瑞闻言又退了回来,从山货下方迅速抽出一把砍刀。
这砍刀是为了防备走山路时遇到危险,特意去铁匠铺打造的,没想到今天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然而,却是用在了寻找弟弟的路上,陈家瑞宁愿这把刀永远没有用武之地。
望着泪流满面的男人,冬梅心中难过到了极点。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陈家瑞落泪。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冬梅又嘱咐了几句,便放陈家瑞离开了。她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让毛毛上了驴车,然后把铁蛋放在他怀中,自己坐在车辕上,轻轻拍了下小毛驴的后背。
本以为换了主人,小毛驴会不配合。令人意外的是,它十分乖巧,只是轻轻拍了一下,甚至都没有吆喝一声,就稳稳地载着母子三人向前方走去。
陈父四人如疾风般迅速抵达村民所述之地,在方圆两里范围内,他们进行了细致入微地搜查,但儿子的身影却如石沉大海般杳无踪迹。
更诡异的是,现场没有丝毫搏斗过的蛛丝马迹,他们心中不禁疑惑,即便真遇上狼群,也不至于吃得如此干净,连一块布条都未留下。
陈父如遭雷击,心态瞬间崩溃,如朽木般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爹,您怎么了?爹……”陈家兴转身之际,惊见父亲紧闭双目,昏厥于大树之下。
他心如火焚,飞也似地跑到父亲身旁,将其轻轻扶起,抱入怀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家兴,莫急!你爹这是急火攻心,只需掐其人中便可苏醒,让我来试试。”
听到陈家兴的呼喊,李家父子快速从山坳后跑到近前。
陈家兴揩去脸颊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那就有劳大伯了。”
“这孩子,我与你爹数十年的交情,何须如此见外。”言罢,李大爷将陈父的头轻柔地靠在自己怀中,然后准确地朝着人中位置掐去。
在强烈的痛感刺激下,陈父很快便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李大爷苦笑着说:“你何必救我!家旺没了,我生不如死啊!”
望着双眸猩红的老友,李大爷厉声道:“呸呸!休要胡言乱语!未发现任何踪迹,这恰是天大的好事,说明他们尚存于世,你懂吗?”
“真的吗?家旺他还活着?”陈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听到老友的话,就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又仿佛是那失了水的鱼儿,再次回归大海,立马恢复了生机。
“爹,李大爷说的不无道理,而且我也相信小弟他还活着,您一定要振作起来,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母子可怎么活。”
陈家兴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和哀求。他想起了家中哭的几近晕晕厥的母亲,就担心的要命。
陈父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悲痛。
但一想到家中的老婆子,他终于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在李大爷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嗯!你弟弟是个有福气的人,老天一定会保佑他平安无事。”
陈父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和希望。
就在三人犹豫是否还要让陈父陪着他们一起继续寻找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喊声。
他们回头一看,是陈满仓父子还有大林子,喊声正是陈文生发出的。
原来两人在山脚下,遇到了同样上山寻人的陈满仓。
虽然陈文生对父亲心怀怨恨,但看到他竟主动前来帮忙寻找堂弟,心中的恨意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没有拒绝让父亲一同前行,在他心中找人最要紧。
哪怕这一路,他都没给对方好脸色,但陈满仓却依旧紧跟他们的步伐,可见他是真的良心发现了。
就这样,三人心情沉重地一起缓缓上了山。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忧虑。
还没等他们走到近前,陈文生便远远地看到,李大爷正小心翼翼地将虚弱无力的二叔从地上搀扶起来。
二叔的身体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陈文生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他心疼地看着二叔那苍白的面容,上面写满了痛苦之色。
二叔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对他的关怀却胜似生父。
若不是二叔慷慨解囊,借他银子购置木匠工具,他绝不可能过上如今这般惬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