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扫了一眼四周,只见陈卓宁目光阴鸷地盯着她,仿佛在恼怒她坏了他的好事。
陈嬷嬷的回答顾瑾一点都不意外,她是王氏的人,既然失手,自然会把矛头转向顾瑾。
但是顾瑾微微有些不惑,叫她落水,为何叫陈卓宁下去救人?陈卓宁是顾瑶的未婚夫婿啊。
顾瑾气得胸闷,冷笑一声:“刚才园子里的人可多呢,不见得每个都是瞎的。”
顾瑾不客气地回望过去,内心跳出一个可疑的猜想,她忍住心中升腾起的滔滔怒火,压着火气道:“大伯母,慢慢审吧,若是审不清大可以去报官。”
说罢,她便扯着半夏回了杏园。
回到杏园的时候,半夏捂着胸口惊道:“姐姐真是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陈嬷嬷要拉你跳湖?”
顾瑾那颗杂乱的心,在回到杏园后,稍稍平静了一些。
上个月有个姑娘割腕自杀,命悬一线,她母亲求医上门。顾瑾略略有些惊诧,细问之下,才知道那个姑娘被庶妹设计落水,救她上来的是远近闻名喜爱流连青楼的纨绔子弟。
大周朝的习俗就是要么嫁,要么死。
那个姑娘宁愿死。
顾瑾给她整整疗治了一夜,才把她的命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
她母亲在旁陪侍,许是太悲痛了,倒竹筒般讲了诸多后院内宅女子的钩心斗角和阴暗手段。
下午她跟顾行止密聊了一个多时辰,巧儿和陈嬷嬷都是王氏的眼线,王氏却没有问她半句。
从王氏反常的怀柔姿态到陈嬷嬷一直粘着顾瑾的举动,顾瑾不得不多想。
王氏肯定会出手,为了一招制服顾瑾,为了不被老三截胡。
她甚至多了个心眼,故意叫半夏大声唤她的名字,等待鱼儿上钩。
陈卓宁的眼神证实了她的猜想,落水不是意外,救人也不是意外。
顾家还有多少手段在等着她?顾瑾的后背缓缓爬上一股凉意。
父亲真的是劳累过度去世的吗?听雪堂的人为何都恰巧同一时间离开?怀疑的口子一旦扯开,就有无数个想法接踵而至。
过了良久,她哑声道:“半夏,你这次真的救了姐姐一命。”
半夏不解:“陈嬷嬷为什么拉你入水呢?”
半夏自小在明月庵长大,哪里懂得后宅里这些算计人的弯弯绕绕。
今天倘若落水的是她,明日她族里的叔伯会往死里逼她。
为了活,她会主动交出秘方,她的大伯父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到她的秘方。
顾家另外两房坐享着自己父母的成果,却一次次算计他们这一房。顾瑾想到这花团锦簇的繁荣景象,锦衣玉食的贵人生活,她不仅不想再失去了,她要一步步拿回来,拿回属于他们这房的一切。
“姐姐,她们会去报官吗?”半夏眨巴着机灵的大眼睛问道,她听从顾瑾的吩咐,时刻紧盯着陈嬷嬷的一举一动,当陈嬷嬷慌乱中朝顾瑾伸手时,她使出了吃奶的劲,狠狠地拉住了顾瑾。但是顾瑾却在后退时,伸腿推踢下了顾瑶。
顾瑾轻轻地捏了捏眉心,咬着牙根,冷笑一声:“借给她们几个胆子,她们也不敢。”
顾瑾这么说不是没有底气,当时亭子里的两个丫鬟被顾瑶奚落后,一直不敢抬头,湖边来来回回的丫鬟下人们,离得太远了,压根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却没有人不知道,是大姑娘落了水。
“姐姐为什么在大姑娘落水的时候,叫我喊你的名字?”半夏还是不解。
“你不喊我的名字,怎么会有人奋不顾身往里跳呢?”顾瑾笑了笑,摸了摸半夏的头发,“不管这个了,你饿了吗?”
半夏肚子咕咕直响,不好意思笑道:“刚才在大夫人那里没吃。”
顾瑾叫她去小厨房找点食物,自己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目前她手里攥着顾家的命脉,他们面上不敢公开为难她,但是她也知道顾府这方小小天地里,看似不大,却如一口深渊,只要靠近它就会被它一口吞掉。
当晚并没有人来杏园找事,平静得仿佛没有傍晚没有发生落水的事一样。
顾瑾知道,她大伯母十分看重女儿的名声,虽然是未婚夫婿跳水救了她,但传出去始终没有那么好听。
是夜,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子砸得窗棂哗哗作响,顾瑾被耳畔的雨声惊扰得睡不着,于是披衣起身,又点了盏灯靠在贵妃榻上。
恍惚间,忽然听得院角传来扑通一声声响,她推开窗户,厚重的雨帘却把窗外的一切都隔绝开来,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趿拉着鞋子,又提上灯笼,急急往屋外走去。
隔间的半夏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问,“姐姐,要去哪里?”
顾瑾嘘了一声,又示意她披件衣服,一同出去。
只见角落里有个黑影,顾瑾揉了揉眼睛,就着微弱的烛光她们看到有个黑衣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灯笼靠近了看,只见他身下已是一片血泊。
半夏吓得魂不守舍,扯拉着顾瑾的袖子,“血,血,这人身下都是血……”
顾瑾皱了皱眉,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她面前。
她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