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知神色复杂,语气颇怒:“坐你自己的马车。”
顾瑾眉梢动了动,揭开帘子,看到大伯给安排的马车已停在后面,便轻呼一口气,扬声道:“大伯,咱们同为朝廷命官,以后还请大伯多关照。”
说完便下了顾行知的马车,走向后面那一辆。
马车缓缓而行,街上行人正少。
半夏拿来一个软垫靠在顾瑾身后,顾瑾闭了眼睛靠着车壁小寐,只有轱辘发出的“吱呀”声在顾瑾耳畔回响。
恍恍惚惚中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爹爹总是很忙,有时宫里有急诊,就是到了夜间他也会出府。
娘亲本也是宫里的医女,自从生了她,便很少进宫,只一门心思照顾她。
爹爹夜间不在的时候,娘亲总会抱着她入睡,给她讲故事,唱家乡的歌谣。她还记得那时月亮总是很亮,星星特别多,娘亲的声音也特别温柔……
“姐姐,到了。”彷佛过了很久,半夏轻轻拍了拍顾瑾的后背。
顾瑾按住肩头的手,猛的一回头,却是半夏的面孔映入眼帘。
她怅然若失地抱住肩头。
“姐姐。”半夏又轻轻喊了一声。
顾瑾任由半夏扶着下了马车,直到见了荣公公,才堪堪回了神。
“二姑娘早。”荣公公远远就迎了上来。
顾瑾微微颔首,正欲开口,荣公公又道:“皇上命奴才带二姑娘去太医院。”
虽微微诧异能如此得到皇帝特别关照,但顾瑾面上仍是保持淡淡笑意,她嘱咐了半夏几句,便跟着荣公公进了太医院。
孙院使原先跟顾问之同为院判,但当得知顾瑾来太医院当御医时,仍有些些意外。。
太医院现在总共九名御医,他们都是从医丁一步步考上去的,因此院使对他们的能力都很了解,但是顾瑾直接奉旨空降,孙院使不知她的水平,便道:“你初来太医院,注意多看多学,不会的多问问同僚。”
顾瑾行了一礼,缓缓道:“多谢院使大人教导。”
孙院使看她乖巧谦逊,又道:“一会我把你的名字加到宫直的名单上,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有劳孙大人。”
荣公公见二人说话颇为妥帖,便没再久留就离开了。
孙院使带着顾瑾一一见过院内所有御医,连保管药方和脉案的吏目都没错过。
“我与你父亲共事近二十年,情同手足。”孙院使顿了顿,眼睛微红,“倘若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可直接来寻我。”
顾瑾面上露出感谢的微笑:“谢谢孙大人。”
太医院突然来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御医,又是一个姑娘,这消息如同一个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听说是顾院判的女儿?”
“好像才十六岁?”
“不是说那丫头从小在明月庵长大的吗?懂医术吗?”
“皇上还特封她为仙药使呢,不过封她为御医,可是太后的意思……”
“她又跟太后攀上什么交情?”
“给她再多的头衔也没用,为人医者,能治病救人才是根本……”
当然,这样的风言风语很难不传到顾瑾耳边。
顾瑾敛了笑意,微微垂眉,想起那日在明月庵救下的世子。
她跟大伯在小院里僵持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风直冲她而来,但风又在碰到她时陡然消散,她恍了一下神,便在脚下看到一团纸。
在大伯带来的两个丫鬟进屋去搜寻时,她悄悄打开那团纸。
落笔是世子,为报答救命之恩,他会以仙药使的位子报答,后日巳正时宫里会来人宣旨。
她手里捏着药方,原本不怕族人欺负,只是圣旨迟迟不下。她不知那世子用了什么法子,两日不到,皇上就下了旨意。
现在想想,那世子也是心大,他不怕顾瑾手里没有药方吗,那可是欺君之罪。
她忍不住笑了笑,取了后宫女官和宫女的脉案细细查看。她记得师父曾说皇宫里的御医用药都较为保守,但胜在药材多,不管多稀有的药材皇宫里都能找到。
她比对了一些脉案,又看了些御医开的方子,发现果真如此。
到了申时,她离开太医院的时候,看到半夏已跳下马车,在门外候着她。
“姐姐,今天在太医院可好?”半夏一见到她神情激动地连忙上前。
“一切尚好。”顾瑾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在府内,今天可有谁来找麻烦?”
“姐姐你可真猜对了。”半夏皱起眉头,颇有些不快,“王管家又来催,问姐姐账本看完了没有。”
“你有没有说我今天继续请他们吃酒?”
“说了,王管家听完没说话就走了……”
顾瑾点点头:“那就别管了。”
“那姐姐拿不到对牌怎么办?”
“别怕,我有法子。”顾瑾上了马车,又对车夫吩咐道:“去牙行。”
车夫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确认了一遍,听到顾瑾仍是说去牙行,便没有多问。
不消片刻,顾瑾便带着半夏从牙行走出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