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待在杏园的园子里,王氏吩咐了下人备齐了椅子茶点招呼族中长辈。
“今儿个就劳烦各位做个见证,小孩子任性耍耍脾气不是不可以,但是过日子不是过家家,账目不交接,府内各项开支都没有办法如常进行。”王氏皱着眉,语气略有些为难。
“瑾丫头若想学习管家,我这个做伯母的,自然会尽心尽力去教她……”王氏娓娓道来,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
顾瑾隔着窗户听到大伯大伯母两口子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嘴角忍不住撇起:“小时候怎么不觉得大伯大伯母这么虚伪呢。”
他们总是这样柔和地去哄骗自己的父母,以至于父亲把所有的家业都交给大伯父管理。
这边齐先生却拿起朱砂笔在账本上圈圈点点,他眉头紧锁,招呼顾瑾过去,细细说道:“他们就这么笃定你一个小姑娘连物品的市价都搞不明白吗?”
去年冬天京城格外地冷,木炭的供应是略微紧张,但每秤两百文的价格也算得上是高价了,账目上却记录着六百文每秤。
京城贵女流行穿蜀锦苏锦,但价格高,往往一匹难求,可账目上就连丫鬟的四季衣裳都是采买的蜀锦。
这样明面上的虚高物价不计其数。
顾瑾皱了皱眉:“齐先生,大伯母不在于做这么蠢的账。”
齐先生指了指那几箱子三年内的账册:“那些账目大概已经做得表面上没什么破绽了。”
说罢,他随意翻了一册前年田庄上的收支簿,又翻了两本铺子上的账本,翻罢丢了下去:“这些账目还能瞒人耳目,但是也禁不起深究。”
两人对视一眼,顾瑾已明白了其中关键。
大伯母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命人送来那几箱子账本,只是叫她知难而退而已。
那些往年的账本早已做得干干净净,近期的没有来得及做,但是以他们所想,顾瑾也压根看不明白,她一个远在郊外长大的孩子懂什么木炭的价格,又懂什么是蜀锦苏锦。
顾瑾板着脸孔走出去,她把账本丢给账房的宋先生:“大伯父,报官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宋先生摩挲着账本册子,心里暗暗有些悔意,他做的账目,其中猫腻他最清楚不过了。
“我看了一下去岁冬天的木炭采购,当时皇上已经下令每秤不得高于两百文,可是荣盛行却卖到每秤六百文。”
“还有锦绣坊公然卖假,每季按照蜀锦的价格给府内女眷做衣服,可是据我观察,别说丫鬟们,就是大伯母的衣裳也不是每件都是蜀锦……”
整个院子里顿时静悄悄的,顾瑾语气淡淡地又道:“大伯父,要不请王管家去报官吧。”
她虽言之凿凿要去告商铺,可是大伯母已经坐不住了,她瞥了眼宋账房,见到宋账房低眉耷眼地没有接话,心中已是明白几分。
他们以为的瞒天过海浑水摸鱼,在顾瑾这里踢到了铁板。
他们料想的是一个孤女,哪里懂得深宅大院里的账目,是以大意了些。
王氏给身旁的陈嬷嬷使了个眼色,只见陈嬷嬷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
“大爷,老夫人请族中长辈过去慈恩堂有要事相商。”陈嬷嬷走到顾行知面前,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到。
顾瑾笑道:“那就烦请陈嬷嬷跟祖母说一声,大伯费心请了各位长辈来见证,那就等事情了了再过去,是不大伯?”
顾行知虽从不管宅内俗务,但从顾瑾的言语中已明白事情的因由,再又看着王氏和宋账房的面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板着脸喝道:“你祖母既差了人过来,那定然是天大的事。”
“那好,各位叔伯可以去慈恩堂,我自己带着丫鬟去报官。”
说罢她吩咐半夏和巧儿,又唤来其他伺候的仆从,“把账本都抬上,去官府报官。”
王氏缓步上前,轻握顾瑾的手:“瑾儿,怕是有什么误会,账本的事情,咱们一起再研究研究。”
顾瑾笑笑没说话,待到丫鬟们装好了账本,才似是无意道:“是啊,我也希望是误会。”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不过大伯母每日管理那么多事务,难免会有些疏漏,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管家和账房先生每日协助大伯母管理府中内务,责无旁贷。”
三言两语间,顾瑾又把矛头点向管家和账房先生,倒让王氏倒吸一口凉气。
“一起报官吧,该赏赏,该罚罚,偌大的顾府,不能没有规矩。”
“各位叔伯,你们觉得呢?”顾瑾似笑非笑地开口。
众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管理府内事务,各家各户都是大同小异,只要下面的人不闹出来,当家的囫囵一些,倒也无妨,只是顾瑾揪住了具体的作假,太过明晃晃,一时间难以粉饰太平。
“刚才大伯说了,请各位叔伯过来,无非是做个见证,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不能让步的……”
“先前圣旨到顾府之时,各位叔伯就已经说好,这个家以后我来当。倘若日后稍有风吹草动,就要请叔伯们前来见证这个见证那个,那这个家我不要当了。”
“我已经理好账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