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回到太医院的时候,皇上身边的荣公公正好刚到。
荣公公满面春风道:“顾姑娘,皇上口谕请姑娘去御书房。”
顾瑾见他面色和煦,即便不知是何事,但也知应该是好事,于是倒也轻快地放下药箱:“是现在吗,荣公公?”
荣公公点了点头:“姑娘放下手中的事这就随咱家走一趟。”
顾瑾抿唇轻笑,递给荣公公一盒膏药:“上次给公公的药快用完了吧,我又调配了些。”
荣公公自小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这些年稳坐大太监的位置,别说后宫嫔妃,就是前朝官员都对他客气而恭敬,其他人对他好讨好他,他知道他们的目的。
可是他待顾瑾是不一样的。记得那年皇上跟太后闹脾气,太后不好拿皇上撒气,便把怒气都撒在了皇上身边伺候的宫人身上。
寒冬腊月,这些宫人被罚跪在长寿宫门口的长道上,那时顾瑾正好随她师傅入宫给太后治病,顾瑾跟她师傅在长寿宫待了整整一日,荣公公和那些宫人也整整跪了一日。
顾瑾跟她师傅临走时,偷偷往他怀里塞了两盒膏药,顾瑾毫无城府的暖心也叫他一直记到现在。
去御书房的路上,两人有说有笑,顾瑾也算懂事,只字不提皇上召见她所谓何事,荣公公倒是有心提点:“在皇上跟前不用一味地刻意顺从,皇上是明君,阿谀奉承那一套在皇上那里不管用。”
顾瑾连连点头:“多谢公公提点。”
她只是个御医,负责看病治人,又无需跟皇上探讨国家大事,还要辩驳一番。再者她也不是第一次见皇上了,内心已无第一次觐见时那般紧张。
进了御书房,顾瑾垂首恭谨地行礼,皇上仍高坐在远处的案头,批阅奏章。
“皇上,顾御医到了。”顾瑾行礼后半天都不见皇上应答,荣公公缓步走到皇上身侧,轻声提醒。
皇上晃了晃神,似乎没有听到顾瑾刚才的请安,于是缓缓站了起来,道了声:“平身。”
顾瑾这才明白荣公公之前说膝盖的旧伤并不是因为在长寿宫跪的那一日,而是日日在贵人面前磕头行礼所致。
顾瑾道了声谢皇上,遂侧身立在一旁。
“在太医院当值可还习惯?”一道威严的声音缓缓从上方传来。
“太医院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微臣正在努力适应。”顾瑾幼时在明月庵生活的事并不是秘密,皇上也是知道的,顾瑾不想说些冠冕堂皇的假话,只好如实回答。
“嗯,你这姑娘甚有福气。”
顾瑾微微抬了抬头,见皇上面上还算平静,她不明白皇上为何这样说,只疑惑地看向荣公公。
皇上轻咳了一声:“顾御医刚去帮珍妃娘娘调养身体,珍妃就有了身孕,也不知是医术超卓还是福气好。”
顾瑾内心咯噔一声,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样说,只得硬着头皮道:“珍妃娘娘已有孕近两月了,只是她身子一向不太准,最近又有些胀气,便没有发觉。”
“这就是太医院的失职了?”皇上闲闲道。
顾瑾没反应过来:“什么?”
皇上又道:“这么重要的事,太医院的人都能忽视,不是失职是什么?”
顾瑾抹了抹额头的汗,面色艰难道:“娘娘这样的事,在民间也是常见的。”
“哼。”皇上冷笑一声:“就珍妃那点小心思……”
皇上话没有说完,只定定地看着顾瑾:“她跟我求旨,要留你在宫内给她安胎。”
“娘娘好些年没见顾姑娘了,都说女子有了身孕,情绪会格外敏感些,这下娘娘有亲侄女陪伴,心情自然也会舒畅些。”荣公公把茶盏递到皇上手边,笑着接话。
皇上瞥了眼荣公公,笑得意味深长:“那就请顾御医多多费心了。”
“朕很多年没有添小皇子小公主了,等珍妃为朕诞下一儿半女,到时也少不了你的赏赐。”
顾瑾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担忧,皇上如是这么说,她心里倒是乱了。后宫这些年没有皇子皇女出生,皇上是什么想法,他会认为是天意还是人为?
这下又把她召进来,不咸不淡地点她,是为何意?
皇上却看出她的疑虑,只得淡淡道:“珍妃看上去精明十足,实则有些一根筋,这也是这么些年我一直不太喜欢她的原因。”
“不过她孝敬太后,如今又有了身孕,朕自然也是极其盼望这个皇子的到来。”
顾瑾面色微变,才明白,其实皇上什么都明白。
“太医院那边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一切紧着珍妃那边来。”皇上抿了口茶忽然转了个话题:“下个月的秘药你炼好没?”
顾瑾闻言,这才缓了缓神,从容道:“一切都在进行中。”
“往常你爹爹做事细致妥帖,很得朕心,如今你女承父业,朕相信虎父无犬女。”
顾瑾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道:“微臣定会肝脑涂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顾问之劳累过度才早早去世,究其原因也是因为为皇室效力,皇上大概也是想到了如此,听见顾瑾说肝脑涂地这四个字,一时间想起顾问之在世时种种,不由得有些伤感。
皇上看顾瑾小小的身子却不卑不亢地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