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璟言侧头跟侍从低语了几句,那侍从不着痕迹地退下。
林珺文坐在皇后跟前,不知皇后跟他说了什么,他满目的不悦倒是一点都不遮掩,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半晌,十几张锦帕端端地摆在了殿前,锦帕旁的玉牌子反扣着,在烛光的映照下,反透出晶莹的光彩。
陈贵妃先笑了,“都道咱世家姑娘养得好,琴棋书画女工样样不落,今日见了,倒名不虚传。”
皇后随手挑起一张,“这张倒是不俗,以工笔画的笔触入绣,别具一格。”
顿了顿,她又挑起一张,亦是赞美之词,“这竟然是双面苏绣,京都甚是少见,当真妙极!”
几个妃嫔亦跟着称赞,皇后话头一转,对皇上说,“不如叫两个王爷也来瞧瞧。”
皇后怕说不动林珺文,便搬出了皇上,皇上倒也明白皇后心中所想,知皇后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无非是想给两个王爷相看王妃,手一挥,“儿子,且去看一看。”
璟王和珺王年岁相仿,璟王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他目光低垂,面上的表情略微有些清冷。
而珺王则要浓墨重彩得多,他一身红色锦袍,金冠玉带,锦袍镶着华丽的金边,只见他凤眼含笑地看着下面的姑娘,打量的目光算是有些肆无忌惮了。
一众姑娘当真红了脸,之前个个神色各异,这会却都低着头不敢看。
林璟言放下手中酒杯,缓缓伸出右手,“皇弟先。”
他神色辨不清喜怒,早在入席前,他就得到太后的吩咐,太后没直接给他人选,只劝他伺机而动,不可任性莽撞,要他记住他选的王妃是要带着身后家族跟他并肩作战的人。
太后还说,“选错这一步,此消彼长,往后的路会艰难些。”
他母后去世得早,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这几年太后身体不太好,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
皇家不是普通人家,他占了个嫡长子的位子,将来倘若不能荣登大座,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兄弟阋墙残杀的惨案。
林珺文却像是换了一副面孔,他目光扫视了一圈,见顾瑾低垂着眼此刻面上倒是有了几分愉悦之色。他手持玉扇,挑了一方锦帕,大剌剌地放在鼻尖嗅了嗅,复又放下。
皇后的脸色一变,轻咳一声,“皇儿,且庄重些。”
林珺文挑了挑眉,此刻正挑起一方绣了海棠的锦帕,随意道,“就这张,甚美,儿臣喜欢。”
皇后的身形晃了晃,眸子中已有掩藏不住的怒火。
林璟言却随意指了一方绣了几片绿叶的帕子,“这张吧,几片绿叶子倒也简单素雅。”
林珺文“噗”地笑了出来,走上御前施了一礼,“父皇,现在可否揭晓?”
皇上见兄弟二人并没有外间传的那般剑拔弩张,挑帕子也都是彼此谦让随意,便大笑道:“看看吧。”
得到皇上的指示后,内侍掀开了扣着的玉牌子。
“启禀皇上,璟王殿下选中绣品没有名牌,珺王殿下选中的是尚书府沈子瑜姑娘的绣品。”
听到这话,顾瑾愣了,茫然地抬起了头,她刚才明明听到林璟言选的绿叶子,那不就是陈语瑛的绣品吗?
“怎么会没有名字?”皇后有些诧异,“是哪个姑娘的玉牌丢了不成?”
台子下的姑娘们面面相觑,这样重要的事情,想必大家都不会大意,但也不能保证,谁会私下做了手脚。
皇后很快反应过来,这才刚开始选秀呢,就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她容不了。
于是她唤来周尚宫:“周尚宫,对一下姑娘们的牌子,看看谁的牌子丢了?”
周尚宫取出名册,核对了一阵,跟皇后回话:“回皇后娘娘,牌子并没有少。”
牌子并没有少,那就是多了一方帕子。
“这帕子是谁的?”皇后拿起那块绣着绿叶子的帕子,语气已是多了几分不耐。
殿内气氛突然有些诡异,顾瑾正要跪下回话,她身侧的陈语瑛却勾了一下她的袖子,“姐姐,莫动。”
顾瑾回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面上仍是笑意盈盈,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声道:“多出来的那个帕子估计是昨日沈姑娘教我绣的。”
她原本还一口一个沈姐姐,如今直接换了称呼,陈语瑛听她说话语气,也知自己刚才所见并非眼花。
到最后都没有人站出来,陈贵妃站出来圆场:“这也可能是哪家姑娘不小心掉出来的吧。”
“璟王殿下再看看,还有哪件绣品能如得了殿下的眼?”
林珺文取的帕子已然是沈子瑜的,皇后本不欲节外生枝,奈何璟王这边出了状况,为了落实自家侄女嫁给儿子这件事,她也不得不把璟王那边安排好。
再者,下面这些姑娘即便做不了正妃,将来也有可能做侧妃的,如今在御前竟敢耍花样,好好的晚宴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状况,她必然要揪出这个人。
她瞥了眼陈贵妃:“先不急。”
说完她又扬了扬声调:“本宫再问一遍,这个帕子是哪个姑娘的?”
皇上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并没有阻止皇后的发问,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