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泓舟忙完记录的工作,便陪着顾瑾往药房赶去,他兴致勃勃地邀功:“姑娘帮了我,待会取药材的时候,我一定帮姑娘挑最好的。”
顾瑾面色靥靥,已经没了刚来时的心情,崔泓舟还以为她是累到了,仍是像从前那样帮她泡了杯参茶,递给她:“姑娘面色不太好,先喝点参茶歇歇吧。”
顾瑾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后发现温度合适便又一饮而尽。
看着崔泓舟含笑的面孔,顾瑾缓了缓心神,片刻后才道:“从早上到现在没有歇过一刻,确实累到了。”
她反应迅捷,知道自己不应该太把心事外漏,以免被外人抓住了把柄,又想到珍妃的药方实在不宜要太多人知道,便转身对崔泓舟道:“你赶紧回去温习医书吧,珍妃的药方我自己抓就可以了。”
崔泓舟推拒着不肯离去:“姑娘帮了我好一阵,我帮姑娘找找药材,也是举手之劳。”
崔泓舟自顾瑾第一日来太医院就很喜欢她,觉得她医术好还亲和,往日离问她任何问题,她都会耐心地解释给他听,所以他也愿意多陪陪顾瑾。
顾瑾却温声道:“今日孙院使去珍妃娘娘那里时,我瞧他也带了一副银针,我猜这次考试,针灸考试必不会少。”
崔泓舟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顾瑾,顾瑾复又点点头:“你快回去练习吧,有何不懂的,也好早早多练。”
崔泓舟自知自己针灸之术最弱,听完便不再坚持,闷闷地往药室走去。
顾瑾取了药回去的路上,心里有些茫然。那日她翻看了娘亲做的脉案记录,对于八年前的那些事已有些许的了解。
皇后那时还只是一个妃子,温若兰当时负责另外几个妃嫔的脉案,可巧,其中有一个妃嫔曾滑过胎,还有一个妃嫔当时生下了死胎。
这些都是发生在温若兰去世前几个月的事,这一切都是巧合吗?顾瑾眼皮乱跳,心下一片杂乱。
她一边走一边连着这些线索思考,走得太急太慌,冷不丁地撞进一个陌生的怀抱。
她低着头,一边念着对不起,一边就要往后退,可是那双手臂却将她箍得更紧。
她将肘部蜷起,用肘关节的位置试图去推开那人的胸部,只听得一声嗤笑声擦着耳边轻轻传来。
很熟悉的声音,如同蛇信子一般滑腻腻地钻进她的耳朵,正是珺王。
正当她再次使劲的时候,珺王却倏的松开手臂,顾瑾一个趔趄,就要往后摔,他又忽然伸出手臂,拉住她的腰部,顾瑾再次摔在他的怀里。
顾瑾不由恼红了脸,肘部再次重重撞上珺王的胸口,珺王呼了一声痛,复又松开了她。
等离开珺王的怀抱,顾瑾急急后退两步,捂住难受的胸口,她眼眶微红,怔怔地看着珺王。
“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珺王语带戏谑,他轻轻扬起他的手臂:“我不过是英雄救美。”
顾瑾没有跟他多说一个字的欲望,冷眼扫了他一眼,便欲离去。
她一袭浅色衣裙,细腰盈盈不堪一握,怒目圆瞪的样子在珺王看来,美极了。
珺王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伸出手拦住她要去的方向,轻笑道:“顾姑娘,不想聊聊吗?”
顾瑾挥手隔开他的手臂,这次却不再看他,只冷冷道:“不想。”
珺王今日一袭蓝衣,更衬得他有几分风流倜傥之感,他眉毛一挑,坏笑道:“真的想去南邑和亲吗?”
顾瑾心底突然浮起一股极度恶心之意,可面上她却没有一丝恼意,只淡然道:“即便去了也无妨,不过我是皇上的仙药使,我去了南邑,你来给皇上配药吗?”
珺王料想不到她竟然如是说,面上戏谑之意未有半点改变,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那你就等着瞧。”
顾瑾缓缓抬起头,看向珺王轻笑道:“笑笑散的滋味如何?”
珺王唇边的笑瞬间凝结,似是回忆起上次被顾瑾下药的场景仍心有余悸,他轻咳一声,眉心微动:“回味无穷。”
此时虽是在小道上,可仍是有一两个宫女太监来来往往,顾瑾不欲与他纠缠,也不想被更多人看到她跟珺王有纠葛的样子,只想快点脱身。
可珺王牢牢挡在她身前,她气急只得转身往回走。
珺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似乎知道她仍会回来,便仍不急不恼地待在原地,只待她重新折返。
顾瑾走得很远了,见珺王仍站在原地,她略有些气恼,却不想硬碰硬,只站在珺王看不到的角落静静等着他离去。
夜幕低垂,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珺王仍在原地徘徊,顾瑾站在几棵古树下,渐渐感到阵阵冷意。
白日里阳光就很难透过浓密的树叶,让那个角落沉浸在寒冷阴森的氛围里,如今天色暗了,顾瑾感觉更冷。
她原本想着绕路回去,又想着绕回去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只是不成想,珺王会在那里等那么久。
她不禁四处走来走去,一张古旧的牌匾赫然映入她的眼帘——春光殿。
她还记得阿娥曾跟她讲过,这里已然是个冷宫。
前朝的冷宫都在皇宫的角落里,而春光殿却离皇上的住处并不算远,顾瑾不明白地处这么优越环境的宫殿怎么会沦为冷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