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觉抬头向他看去,只见璟王长身玉立在黄昏的光晕中,犹如谪仙一般。
觉察到她的目光,璟王也低下头看向她,与她四目相对,眸光中带着温润的笑意。
顾瑾记得这是她第一次见璟王笑,往日不管是私下见他,还是在晚宴上见他,他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顾瑾被这突如其来的笑意灼了眼,慌忙低下头,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红,于是后退半步福了福身:“微臣要去太医院帮珍妃取药。”
声音轻柔,落在璟王的耳中,自有一股缱绻之意。
“去吧。”璟王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瑾还未走出几步,忽听得璟王在身后轻声道了一句:“姑娘且慢。”
顾瑾疑惑地回头,只听得璟王轻轻咳了一声,道:“晚宴那日,姑娘不知说了什么一句话,沈子瑜当时神情都不对了。”
顾瑾听到这话,顿了顿,恍惚了半天才想起,当她捡起香囊发现沈子瑜做手脚的时候,她气急下说了句:“你勿要拿我的帕子作假,我常年用药,帕子上有药味。”
当时沈子瑜确实被惊到了,但实际上这样的一句话只是当时叫沈子瑜有些惊骇,在沈子瑜的计划当中,她就是要拿顾瑾的帕子充数,这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还是璟王救了她。
她缓缓说出那日的情景,璟王边听边点头,末了他仍是加了句:“顾姑娘聪慧过人,我所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姑娘无需挂怀。”
一语带过他所做的一切。
顾瑾明白若不是他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不会提前洞察沈子瑜的伎俩,面上微微一热,福了福身,方才告辞离去。
璟王目送着她走远,直到一身淡色衣裙的顾瑾如一团云雾般消失在小道的尽头,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这时璟王的暗卫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他偷偷看了一眼顾瑾离去的方向,低声提醒了一句璟王:“所有的大夫都说解不了你的毒,顾御医说她可以,你为何不找她试试?”
璟王侧目看了一眼暗卫,闭上眼睛缓了缓,随后才出声道:“天下间好的大夫有的是,别把她牵扯进来。”
顾瑾缓步离开璟王,心里有微微的奇妙感。
璟王往日里性情颇冷,今日却多了几分温情,明明帮了她,却又一语带过,不愿意叫她背负这份恩情。
她虽有些不解,当下却也无暇顾及去揣摩他的心思,只回头大步地向太医院走去。
因珍妃有孕,再加上晚宴一事,顾瑾如今走在宫道上,倒是有几个小宫女会笑着给她打招呼:“顾御医好。”
她抿唇笑着回应,也不顾及那些目光是善意还是探究的不怀好意。
到了太医院,她如常地走到自己的案前,这几日不来,案头却干净整洁,想必是崔泓舟收拾的。
她在心里正念叨着,这时崔泓舟带着一叠厚厚的脉案走了进来,见了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顾姑娘,你怎么来了。”
顾瑾伸手帮他接过卷宗,淡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了?”
崔泓舟瞥了眼四周,见无人在意,才小声道:“孙院使说,姑娘这一年半年的大概不会回太医院了。”
顾瑾放下卷宗,顺手又把卷宗整理好,才笑眯眯道:“我来帮珍妃取药。”
而后她又眨着眼问崔泓舟:“马上要考试了,功课温习得怎样了?”
崔泓舟闻言,挠了挠后脑勺,略有些羞赧道:“顾姑娘在的时候,我每日还可以跟姑娘学习,现如今姑娘在珍妃那里,我自己一个人学得倒挺乏味的。”
顾瑾闻言,挑了挑眉:“喂,钻研学业本来就是一个人的苦修行。”
她还记得她刚进太医院那阵,崔泓舟日日跟她探讨那几本必考的医书,原本她还以为崔泓舟是孙院使故意派来考校自己的,后来才知道自己竟是他学习的工具人。
崔泓舟见顾瑾眉心略有些愠意,便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认真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顾瑾听了这话,抬眼静静看了他半晌,未曾想这个曾日日跟在她身后的小医官竟有如此大志,不由得声音都柔了些:“有出息,值得表扬。”
崔泓舟闻言却是扑哧笑了出来:“顾姑娘真心想要夸赞我的话,不如帮我整理一下这些卷宗。”
说完他扫了眼那一摞半人高的卷宗,面上霎时涌起一片愁容。
顾瑾闻言心下一动,脉案室平时也不是一般御医可随意进出的,她之前能看到的脉案都是孙院使交到她手里的,上次她去查她母亲任职时的脉案,也是借着跟崔泓舟整理卷宗进去的。
于是,她笑眯眯道:“没问题,我帮你整理卷宗,一会你帮我抓药。”
崔泓舟点点头,两人各抱着一摞卷宗走向脉案室。
往年的卷宗被分门别类地安放在各个书架上,顾瑾跟着崔泓舟把卷宗整理好,趁着崔泓舟记录的时候,她快步走向前几日她刚看过的,她娘亲任职那段时间的卷宗架子。
那个架子上少了整整一个方格的卷宗,顾瑾皱了皱眉,她很确信那日她翻看的时候,那个架子是满层的,今日却空了那么多。
她上前翻了几册,果然,跟她娘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