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他们都是英雄。

怒急的汉斯抓起桌上的烟灰缸作势要打，于明这才不再继续出言打趣汉斯。“知道日军的俘虏营地吗？”于明的表情随着这句话出口而变得严肃起来，“我来上海的主要目的，便是冲着那批俘虏来的，英国人害怕日本人，我怕日后恐会生变，我要带他们离开上海。”汉斯的表情也因为于明的话变得僵硬起来，他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却并没有想到于明是冲着国军俘虏来的。

于明说国军俘虏营地是自己此次来上海的主要目的，这话自然是用来哄骗汉斯的，但如果汉斯肯帮忙，于明也真的愿意将那些俘虏剩下的官兵安全送出上海。心中半信半疑的汉斯看着于明，却没能从于明的表情中看出异样来，半响之后，汉斯重重的叹气道。“于，你太疯狂了，日本人对虹口公园封锁的很严密，你不可能把俘虏营里五千多人都弄出上海。”

于明听出汉斯的话语中带着犹豫之意，暗自心说有门的他，冲着汉斯竖起了右手的食指轻轻摇动了几下。“汉斯，有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并不是无法做到，只是要看有没有人敢去做。你是知道我的，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不去做。但我一旦做了，结果便往往会出人意料！就比如我年前在虹口区里做的那些事情，在我之前，有谁敢像我一样孤身一人杀进虹口区？”

“汉斯，你在上海已经居住多年，看来还是不了解我们华夏人！俘虏营地只剩下五千多人，这些人都是英雄，是英雄就不该被当做囚徒一样关在铁丝网里。没错，他们有五千多人，从上海转移走五千多人的确难度很大，可只要他们中间能有一人活着离开上海，那便是胜利！是华夏人不屈意志的胜利！”

于明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出最后两句话的时候，声音大到令汉斯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见着汉斯已经是一幅无言的表情，于明这才缓和下来，“汉斯，昨晚的那些药品全都归你，不过我希望你以美国人的身份，集结一批医生，配合租界华人慰问团体，去虹口公园的俘虏军营里，给那些受伤未愈的官兵进行必要的治疗。”

“我知道码头上有不少美国商船，而且你有路子联系到他们，两个人一根金条，这是我给出的价格。只要你联系到码头上的美国商船帮助运送俘虏的人离开上海，200根金条，这是我的底线。”于明这次可谓是下了血本，因为他知道，自己越是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汉斯就越是不会继续怀疑自己来上海的目的。

正所谓钱财动人心，200根金条不是个小数目，汉斯果然被于明给出的价格转移了注意力。“于，你是知道的，如果这件事被日本人知道了，我在租界会很麻烦。”汉斯能想到的理由，在于明看来只是对方试图加价的借口，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因为控制虹口公园的是日本人，而汉斯只是披着美国人外皮的德国人，一战之后对德国压制最狠的幕后黑手便是英国人。

“汉斯，这是一个打脸英国佬最好的机会，难道你打算错过这个好机会？更何况具体的行动，都由我来完成，你只是帮我联系医生和船只。我做事，应该放心才是，事后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你，英国佬只会把目光集中到国民政府身上。”于明笑的很是畅快，他认定汉斯不会放过这个折腾日本人的机会。

“啥？你还没有具体的计划？连行动计划都没有，你跟我这扯的什么闲篇啊！”能打英国佬的脸，汉斯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只是当他听于明说还没有具体的行动计划时，汉斯便当场发作起来。他刚刚才被于明鼓动的心痒难止，谁知道转眼之间，于明却给了他一个难以接受的回答。

于明心中暗笑，却没有接汉斯的话茬，只是一脸悠哉哉的抽着烟。“于，你刚才是不是再跟我开玩笑的？依照我对你的了解，你绝对不会做这种没有准备的事情。”眼见着于明一脸的平静，汉斯忽然觉着于明刚才只是在开玩笑，如果于明是个做事乱来的莽汉，年前他在上海干的那些事，可能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于明将烟头按进烟灰缸里，冲着汉斯双手一摊，“很抱歉，我真的是没有具体的行动计划！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具体行动的时间还早，你只需要帮我找好医生，联络到码头的美国商船就好，其他的事情，我找其他人来做。”实际于明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计划，只是没有亲身去过俘虏营地之前，于明目前还不知道该如何完善行动计划。

汉斯认定了于明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既然于明不想说出具体的行动计划，汉斯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在租界里找几个医生，这并不难，不过你要准备好钱。战事一起，不只是那些躲进租界的难民日子不好过，侨居在租界里的外籍人同样日子难过。只要钱能到位，医生是没有问题的，你完全可以放心此事。”

汉斯并没有想要瞒着于明的意思，随即将自己的打算告知给于明，于明点头答应会提前把钱送来汉斯这里。于明来上海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想要从租界里雇请十几名外籍医生，其中需要的花费可不算小数目，不过于明有自己的弄钱法子。跟汉斯初步敲定合作之后，于明便告辞离开，他的下一个去处是余老板的茶庄。

“我要把五千多国军俘虏的人送出上海！”在茶庄的仓库里，原本心情不错的余老板，被于明的这句话给骇出了一身冷汗。“你先别着急，等我说完之后，你就明白了。”眼见着余老板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心知自己有些着急的于明，随即顿住话语，从口袋里拿出香烟递了一支给余老板，待余老板的神情稍稍缓和之后，于明这才继续言道。

“我上次刺杀的那个小野是上海特高科的人，我有情报显示上海特高科目前正在全力追查此事。你我都知道如果被特高科咬住，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现在需要爆出一个大事件，来转移上海特高科的视线。扣押俘虏营地的虹口公园，我已经去过多次，对那里的地形，我也已经摸透。”

“你给我准备好三百套日军士兵和少尉的军装就行，钱不是问题。”于明说道。

离开茶庄，于明在街边叫了一辆黄包车，只是让车夫带着自己去找中药铺子。于明从装备包里拿出做迷香的制作方法的强效迷烟，已经多次证明药效极佳，成功刺杀小野和他那个亲信手下之后，于明便又获得大量的钱财。而第二次则于明准备用强效迷烟的配方。

于明原本以为迷香不可复制强效迷烟更无法复制，可是韩勇却把做迷香的配方给了于明，可是看到这份迷烟配方之后，于明才赫然发现，敢情这个强效迷烟是可以用中药配置出来的，而且配方中并没有珍贵少见的药材。只是用大众药材，就能配置出药效极佳的强效迷烟，离开茶庄，于明在街边叫了一辆黄包车，只是让车夫带着自己去找中药铺子。

如果不是因为韩勇送给自己迷烟的配方，于明或许也不会跟汉斯和余老板，提及营救哪怕俘虏的事情。租界是外国人的地盘，可是随着大量华夏人的涌入，中药铺子这种带着明显华夏印记的商铺，自然也出现在租界里。于明叫的这辆黄包车拉的很稳也很快，约莫一刻钟之后，于明便站在了一间中药铺子的门口。

于明要的全都是大众药材，虽然没有中医开具的方子，可药铺的伙计在请示过掌柜之后，还是一样一样的将于明需要的20几味药材都仔细称量出来。于明要的20几味药材，每一份的分量都不算多，可是集中到一起的时候，那分量可就不轻了。于明进门的时候两手空空，可是离开中药铺子的时候，左右手却各自拎着一大包药材。

“你说他先去了茶庄，然后又去了中药铺子？还买了很多的中药材？”派人暗中盯着于明的汉斯，很快接到手下人的汇报。汉斯知道于明爱喝茶，所以他对于明去茶庄并不在意，可他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于明要去中药铺子，而且还买了两大包的中药材。中医在西方国家有着巫术的称谓，可汉斯在上海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是中医什么是巫术。

“继续盯着他，通知埃德蒙，弄清楚那两包中药材是做什么用处的。”想不明白的汉斯，此刻暗自庆幸自己早在于明身边布置了钉子，既然于明把那两包中药材都带回了住所，埃德蒙就应该能打探到于明拿那些中药材做什么用处。汉斯是有些想当然了，他也并不知道从住进那栋洋房的第一天开始，于明就已经知晓埃德蒙夫妇跟汉斯之间的关系。

于明知道埃德蒙夫妇是受雇于汉斯暗中监视自己，他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展示在埃德蒙夫妇眼前，对于明能力了解不深的汉斯，还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不过不管是汉斯还是埃德蒙夫妇，都不懂中医的事情，就算于明将制药的过程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恐怕他们这些根正苗红的外国人，也无法理解中医的博大精深。觉着这恐怕是自己来上海之后，得到的最好奖励。

于明住所里有两个地下室，一个是平日里堆放粮食杂物的地方，而另一个已经被于明亲自打扫出来，现在成为了于明的私人实验室。于明摆弄那些中药材的时候，并没有故意避着埃德蒙夫妇，他甚至在实验过程中，还数次叫来埃德蒙帮忙，这令接到汇报的汉斯心中很是不解。“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他并不担心我能看懂其中的缘由吧！”

埃德蒙利用外出的机会，去见了汉斯，就跟他此刻说的一样，就算他被于明叫去地下室里帮忙，也始终没能看明白于明摆弄的那些中药粉末能做什么用。汉斯闻言心中无奈，中医药理博大精深，别说是埃德蒙这个来华夏时间不算长的，就是换了自己这个已经在华夏生活多年的中国通，对中医也还是了解不多。

“难道他是在为战俘营里的那些伤兵制作伤药？”汉斯忽然想到自己曾经见过中医治疗外伤的场景，从埃德蒙这里没能找到答案的他，便自作聪明的以为于明是在用那些中药材制作伤药。此时此刻的于明正在住所的地下室里忙碌着，他并不知道埃德蒙已经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了汉斯，也更加不会想到，汉斯居然以为自己是在制作伤药。

按照从系统中抽奖得来的方子，于明已经按照分量，将所需的中药都碾磨成了药粉，接下来只需要将混合在一起的药粉，用制香的手法做成迷香便是。可唐城使用迷香的对象是那些看管俘虏营地的日军一个小队和白芷山的东北汉奸一个营，这些汉奸不会老实待在一个地方或是封闭的空间里，所以，于明此刻还需要对自己制造出来的迷香做些小小的改动。

于明再一次见到余老板，已经是两天后的中午，余老板的脸色看着还是不怎么好，一见到于明出现，余老板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将于明带去后面的仓库里。“我已经接到总部的回复，上面不同意你准备营救哪批俘虏的计划，而且总部要求你马上对黄道会展开行动。”余老板一边说话，一边留意于明的反应，结果他并没有从于明的脸色中发现愤怒或是焦躁之色。

“你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实际我早就猜到总部那边会这么回复，毕竟上海离他们很远，哪批俘虏也离他们很远。”于明语调平缓，只是他点烟的时候，手指还是微微的颤动了几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老余，马上你回复总部，就说黄道会，我会对付，而且最近就会有行动。至于虹口区的俘虏营地，我同样也会营救，我不能看着他们被当做犯人一样对待。”

于明说到国军俘虏的官兵被人当成犯人对待的时候，余老板的眼中也依稀出现一层水汽，虹口公园的俘营地，余老板是去过的，那里的条件如何，他要比于明清楚。“我不想劝你，不过作为年长者，我还是要多说一句。如果我是你，会先放下一些事情专心对付黄道会，一旦黄道会的事情令上面满意了，或许营救哪批俘虏的事情就会出现转机。”

余老板的话说的很是婉转，于明也明白人家这是好意，但于明心中的坚持却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发生改变。“老余，多谢你的提醒，但我认为，这世上总是会有些傻子，喜欢去做别人不敢去做的事情。或许我就是其中一个傻子，因为我无法忍受哪批俘虏被日本鬼子像犯人一样，关在铁丝网里面。”

眼见着于明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余老板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于明一把抓住胸前的衣襟低声呼喝道。“老余，他们都是英雄，英雄不该被关在铁丝网里。这里是华夏的土地，华夏人的英雄不该被那些粗鄙无礼的倭寇羞辱，所以，我必须救他们出来，让给他们回到本该属于他们的战场上去。”面色涨红的余老板傻傻的看着于明，因为此刻于明的眼眶中满是水汽。

“我不知道上面的大佬们打的是上面心思，也更加不明白上海站为什么没有指定过针对性的营救方案，这些，我都不想知道。现在，我来了上海，就实要做点他们不敢做的事情。至于你之前说的上面不同意，狗屁的上面，狗屎的不同意，我又不是你们情报处的人，就算我违抗了所谓上面的命令又如何！小爷我不在乎！”

直到此刻，余老板才从于明愤怒的话语中，得知眼前这个青年人并不是情报处的人。“我以前曾经是你们的一员，但是我在东北抗日却成了叛军，我是家中独子，不管是按照军法还是情报处的规定，我都不会是被招募的对象。可我还是来了上海，因为我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就像是我执意要营救虹口区公园的哪批俘虏一样那样，就是想让这个国家的人知道还有希望，国家并没有忘记他们。”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