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数年间（其二）

听了陈正的话，台下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带着迷茫和犹豫。

人群中有几个人已然是无法自控的颤抖了，他们的眼睛里充斥着恐惧和害怕。

随着“扑通――”的声音响起，几个人跌坐在地上。

陈正只是挥了挥手，而后轻声道：“其余人呢？”

“难道你们真的问心无愧么？”

这四个字是陈正或者说陈氏一直奉行的规则，他的眼神扫过站在那里的众人，目光额外的在某个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平叔公，难道您不准备解释一下么？解释一下您与陈共之间的勾结，解释一下这几年来您家中几位子弟突然多出来的田产，以及突然多出来的“放银”么？”

他其实没有想到，仅仅是百年的时间陈氏便已经腐化至此。

“前些年出门时候，黔首的敬重如今去哪里了呢？”

没有人。

“这难道有错么？”

这一次，朝堂之上几乎没有人阻拦他了。

“难道陈氏比其他的贵族差么？”

章台宫

欲望无穷无尽，但欲望却能够让人活的更加开心。

陈平说的话很有感染力，让站在这祠堂之前的一部分陈氏子弟都有些心动。

陈正看着周围陷入沉默的众人，微微一挥手：“将陈平送往衙门。”

这是嬴政的自信。

“今朝有权今朝弄，待到他日君王不在宠幸的时候再想要弄权，那便是晚了！”

陈氏的“信誉度”似乎在慢慢的下降。

陈氏的府内，金钱也是如同流水一般流了出去，流到了他们原本的方向。

因为阻拦嬴政的人，要么被嬴政放逐，不能够再加入到秦国的核心朝廷之上，要么便是被嬴政说服，从而开始支持嬴政起来。

嬴政对这些并不在意。

陈正自然可以直接将陈平押到祠堂后杀掉，甚至可以将他扭送到衙门中。

他嗤笑一声：“这偌大的陈氏，整日里高喊着所谓的“问心无愧”，强行要求族中的子弟去做所谓符合你们要求的事情。”

他盯着陈正：“我不想做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我只想要做一个可以享受自己生活的人！”

这些日子，陈氏的祠堂外跪满了人。

“我是做了这些事情。”

谁人不想享乐呢？

谁人不想过上奢靡的生活呢？

“若你们抛下这些而觉着那些贵族的奢靡是想要的生活，那么你们很快就会丢失“立身之本”，而失去了君王宠幸的陈氏，还能够让诸位过上如今的生活么？”

大树在默默的长大，提供阴凉的同时，它的内部也必定有些“蛀虫”。

他走到陈平的面前，直视着陈平的眼睛，他没有忽略陈平眼睛中那一抹一闪而逝的畏惧：“陈氏能够走到今日，依靠的便是你们所厌弃的“问心无愧”与“君子之行”。”

一块块腐烂的肉从陈氏的身上切割出去，而后被弃置荒野，剩下的“躯壳”再次重焕生机，野蛮的生长在这一片中原大地之上。

而陈正只是缓缓上前一步，走了出来，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凌冽的寒光：“平叔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若继续这般下去的话，久而久之，陈氏又与那些如坠星一闪的家族有什么区别呢？”

陈守的孙子，和陈君、陈仲等是一个辈分的。

这便是“陈氏”的自救。

“们以为陈氏传承五代秦王，至今为止还能够得到君王的宠幸和信任依靠的是什么？”

他需要让陈氏的子弟对“陈平”也憎恶起来，而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知道。

陈正的声音并不大，他只是用最平常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疑惑。

“你们说其余的贵族利用君王的宠幸过得奢靡，可陈氏若是没有君王的宠幸，能够有官渡这一片封地，并且让诸位在这里过上此等生活么？”

“百年转瞬如枯骨啊。”

而也正是这一年，始皇帝嬴政再次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确定了天下并行的制度，郡县制。

他扭过头，看向站在那里茫然的众人：“诸位难道没有感觉到不对么？”

陈平。

这便是陈正回来的目的。

陈正看不到“系统面板”，也不知道有系统的存在、政治信誉度的存在，但是他回到官渡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变化。

“你方才所说的话，着实是可笑至极。”

陈正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意味深长，他只是淡淡的看着站在那里的陈平：“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处置你。”

相关陈氏的歌谣在天下流传。

“我陈氏子弟难道过的不是享乐的生活么？难道过的不是奢靡的生活么？”

陈平一家子的罪行陈氏也没有丝毫抵触的承认，而后尽可能的帮助这些人重新生活。

“陈氏如今所过的生活，是在陈氏能够承担的前提下，所能够过的最好的生活了。”

“我并不阻止你想要过上好的生活，但你的生活是你自己负担起来的么？”

始皇帝二年，陈正处理完了家中的事务后，坐在车辇上朝着咸阳城而来。

田产！放银！

任何一个拿出来都不是小事，而陈平只是站在那里，神色看起来十分平和。

台下的喧嚣也是逐渐的缓和了下来。

谁人想要一直约束自己的行径，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呢？

他们抬起头，看着那站在高台上始终不发一言的陈正，希望能够从陈正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至少是一个可以服众的答案。

他摇着头轻笑一声：“想要过上享受的生活并不是错误，这本就是人最根本的欲望之一。”

陈正站在那里任由台下的众人喧闹，他看着一脸得意和肆意的陈平，脸上神色不变。

顿若低声的汇报着陈正在官渡的所作所为，一点都没有遗漏，包括这几日陈正查看官渡所有陈氏弟子，一个一个的像是筛沙子一样的筛选。

陈正的声音中正平和，他反问道：“难道君王的宠幸是无缘无故而来的么？”

他既然回来了，就没有打算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他要将“陈氏”彻底的清洗一遍，该用家法的用家法，该送到衙门中依照秦律处置的按照秦律处置。

他低声道：“此外，十日之内，任何人不得出入官渡，不得擅自离开，不得.”

陈平抬起头，笑着说道：“陈氏的地位在这里，官渡更是陈氏的封地，我的父亲乃是秦王老师，难道我做不得这些事情么？”

这是最能够唤醒人心中恶的办法，便是告诉他们，他们本身的利益遭到了“损害”。

他的声音不变，但显得有几分嘲讽和冷笑：“我只是想要让众多陈氏子弟知道，你奉养你一家的，是整个陈氏的信誉！是整个陈氏经营数百年的骨血！”

想要活下去是欲望，活下去之后想要活的更好也同样是欲望。

“为何别的氏族可以过着奢侈享乐的生活，而陈氏不能呢？”

陈正幽幽的叹了口气，或许一个巨大的家族发展起来都是有这样的问题吧。

哪怕是一些顿若自己看起来都有些“细微”的错漏，陈正也没有遗忘。

陈正看着陈平，脸上带着些遗憾和失望。

人都是自私的，而荀子所说“人性本恶”也确实是有道理的，因为人都是以“欲望”构成的。

一连串的不得从陈正的口中说出。

陈平的脸上带着浓厚的不甘心：“陈氏所求我不懂，但我知道，人生在世，绝对不可以过得贫穷与困苦。”

“诸位想一想，若是诸位不在陈氏中，不说如今天下一统了，只是单单说前些年天下乱世，诸国征战的时候，有些人能够活下来么？”

陈氏的府外，惨叫声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因为他知道，青史昭昭会记住所有人的“贡献”和行为，他相信即便如今无人能够理解他的选择，日后的历史上也会有诸多的人认可他、称颂他。

如今下降的还不明显，是因为大部分的人依旧相信陈氏是好的，只是陈氏中有几个蛀虫而已。

陈平的“快乐”是建立在他们的痛苦基础上的。

也是目前为止官渡陈氏中所留下的子弟中辈分最高的一位长辈了，他站在那里，神色淡漠好像所有的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但那样会让陈氏内部的子弟们觉着他过于冷酷无情，毕竟陈平算是他的长辈，是陈氏第三代。

他坚信如此。

没有人能够是“例外”。

他甚至上前一步，看着陈正道：“不错。”

几乎是四成多的陈氏子弟身上都有问题，当然，大问题不多，有的只是一个个的小问题，但这也足够表明陈氏的问题了。

“你让家中的子弟打着陈氏的旗号侵占黔首的田地，将其据为己有；你让你的孩子打着陈氏的旗号，外出放银，放的时候好好的，但你却故意给他们制造麻烦，让他们还不上，而后占据他们的田地甚至儿女，将其买卖。”

陈正幽幽的说道：“你的所作所为，触犯的并不是陈氏的家法，而是秦律啊。”

“支撑你之前所谓奢靡生活的，并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陈氏的信誉。”

始皇帝三年，天下一统后逐渐的平静下来。

待到黔首们适应了秦国的生活后，嬴政要开始实行他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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