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亭遗体被运回来的那天,张俪和洛北一起去接了,而当眼看着身上盖着国旗的男人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那张还很年轻的面容再无一点声息时,浑身发抖的张俪冷不丁抓紧着洛北的手,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声大哭了起来。
这些事萧南烛自然也是知道的,出于个人角度他也希望能给张俪母子一些帮助,所以在想了想之后他还是半走后门一般的找到了李忠林,而关于这场官司的结果,这位市长先生无论是从道义角度还是人情角度都给了萧南烛十足的面子。
“新闻媒体行业本该传播正确的价值观和实时新闻讯息,可是如今为了吸引大众眼球,很多如从业者实在是缺乏基本的职业道德,要知道,那些奋战在一线上的战士们是在保护我们的生命安全,如果我们用这种方式回馈他们,那我们无疑是在扼杀他们的生命……”
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李市长这么态度严肃地面对着记者的采访,萧南烛倒是没想到李忠林这种万年不乐意上新闻节目的人为了这事也主动出来说话了,不过这件事过后起码在新闻媒体界能有一番改变,毕竟那几个判了刑的记者的下场也在那里,尽管作为新闻人他们有权利刊登报道,但是发生在洛亭一家身上的这件事无疑是一场过失杀人,而针对这件事的后续相关,萧南烛的最后一点关注也伴随着张俪母子的顺利离开而到此为止了。
之后的几天萧南烛一直躲在家里没有出门,微博上没有任何更新,对外也是绝不接待,司徒张说是与他出去喝酒他也没去,而他天天躲在家里忙活的自然是关于初三复生为上巳的事情了。
那天回来之后,萧南烛就想用建除十二诀中的建字诀替初三建了个新的神魂所在之处,当时初三恰好有伤在身,所以也急需一张新的历纸容纳他自己那些还未重新散开的魂魄。因为那些人间的医疗机构根本无从治愈神明的伤痛,所以只能让身为的历师以向彭祖借运纳福之法来替初三疗伤。这种方法萧南烛自然也是从那历法经中得知的,关于彭祖这个神话人物的故事他也是半知半解,不过中国传统民间故事中一直有关于彭祖的事迹在,而在这本历法经中自然也有专门提到。
彭祖是中国先秦道家的先驱人物,有传说他是尧舜禹时代的人,也有人推测他应该是华夏族的遗落子民,司马迁曾在史记中明确提到过彭祖的存在。因为其本身身世成谜,所以这位大彭国第一人在各类旧时古书上始终连一个具体所处的年份时代都没有确定,然而彭祖本身最出名的一点倒不是他错综复杂的身份,而是所有的传说故事中都无一例外地提到了彭祖长生不老的事情。
长生不老是中国很多古代帝王所疯狂追求的缩在,许多皇帝甚至不惜付出可怕的人力物力也要千方百计地去派手下人四处寻觅灵药,这些人开始大多也是冲着这彭祖去的,后来却也因为本身与长生无缘而大多无功而返,因为很多人本身对长生不老就有误解,所以他们并不明白就算是彭祖本人也炼不出那般神奇能让人不死的丹药,而在历法经中倒是从另一个角度详细地提到了彭祖的生平事迹。
彭祖的确是华夏族的遗族,那时华夏族已经人丁凋落,因为一场未知的灾难和外族的逐渐血脉融合更是濒临消失,彭祖继承了黄历师的这个职业,加之本身就是个大福泽之人,所以在钻研道教和历法计算的同时,他也从天地众生相中感悟出了日后会与老黄历息息相关的彭祖百忌。
甲不开仓,财物耗亡;乙不栽植,千株不长;丙不修灶,必见灾殃;丁不剃头,头主生疮。
这些根据天干地支所总结出来的口诀就是彭祖所创造的彭祖百忌,从某种程度来说彭祖就是借助这种方式彻底完善了老黄历,因为每一天的轮回交替来自于日月更替,日月更替本身就有其规律,每天的气运福泽相应的可以推测计算出来,这就是一个固定的像是设定的程序一般的必然过程,而如果说是黄帝是创造了黄历的历法根本的第一位历师,那彭祖就是将黄历本身注入神力,并将其发扬光大的另一位历师,只不过这些放到现在的话,对于本身已经开始琢磨这历法经的萧南烛来说自然是帮助很大。
首先初三本身关于上巳的记忆已经复苏,对于复生重建之事这小子似乎也不再抵触的,加上之前发生在市场的那件事似乎让他对人类的好感又多了许多,无论是那个叫洛北额孩子还是那个在危难情况下愿意救他的老太太,这都让这个本身心思就很好懂的旧历历神有了些许的信心,而对于这点在,最满意的自然是萧南烛本人了。
什么事情要做成都得自己乐意,初三终于认清了自己,克服了自卑,尽管他的性格已经因为后天原因只能这样,可是骨子里的有些东西却是真真正正的找回来了,所以他究竟是叫初三或者是上巳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毕竟上巳已死,初三却还在,他骨子里对人类的热爱促使着他终于找回了他的神力,而萧南烛要做的自然就是帮初三在保留记忆的同时重建一个新的历纸之躯了。
前头也说过,这建造之法需要建立在将历纸上的历神完全地描绘出来的前提下,萧南烛在这个基础上用术法向彭祖上师借运纳福,之后再趁机将初三的神魂完整地拓印过去,这是一种完全不会伤害历神本人元气的方法,不会需要重新来过,就如同只是换了个新的躯壳,可是初三本人似乎对这萧大历师的水平很是质疑,而关于这点,小心眼的萧南烛直截了当地就用冷笑让初三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历师……你……你努力努力把我画成吴彦祖那样好不好啦……”
“闭嘴,再啰嗦把你画成王宝强那样。”
一听这话目前还没有完整躯壳身形的初三立刻害怕的闭上了嘴,之后更是委委屈屈地躲进年历里去完全逃避了目睹凄惨一切的机会,可萧南烛嘴上功夫厉害手上拿着只笔也是无从下手,毕竟你平时让他画个方的他都能画成圆的,这人物肖像山水虫鱼自然也是在难为他,而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万能男友除夕先生自然是无可奈何地出来给帮了回忙,可是这建除之术必须得是历师亲自完成,所以除夕在想了想后直接从身后拥住萧南烛的身体,接着便握着他的手替他引着那只画笔的走向,转而微红了脸不说话了。
“唔,这个姿势不错……”
没羞没臊的萧某人见状笑了起来,语气里那股暧昧劲端的是十二分的不要脸,除夕因为和他凑的近,闻言立刻十足无奈地叹了口气,而萧南烛在弯着腰感受着除夕的手和自己的交握在一起,那只带着磨痕的毛笔落着金光一点点描绘出人形轮廓时,忽然就眯了眯眼睛开口道,
“除夕,当初是谁画出了你呢?”
这话一说除夕的身形就僵硬了一下,萧南烛见状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却只见脸色难看的红衣历神一副并不想提起的样子,见此情形的萧南烛状似疑惑地挑了挑眉,而除夕在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历师……我不记得了。”
这个回答带着点阴沉的味道,不过听上去似乎也是除夕的实话,有关于他身上的那些复杂而遥远的往事萧南烛一直没太搞清楚,不过自家大美人不乐意说的事,萧南烛也有办法让他主动和自己说,这般想着,萧南烛便干脆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除夕的手背,除夕不明所以却还是温顺地松开了手,而眼看着萧南烛抬手将那只狼毫拿起来又蘸了点朱砂,除夕只感觉到身形挺拔的男人捏起他的下巴端详了一阵,忽然就用那柔软的笔尖顺着他的眉目间落了几笔。
“历师……恩?”
眼眸中带着浓浓的讶异,除夕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任由着萧南烛为所欲为,心里却有些止不住的紧张,而萧南烛倒是含着笑一声不吭,直到终于收笔后,他才慢吞吞地收回手,接着眼看着面前这张因朱砂点缀,眼尾殷红而愈显明媚,艳煞人间雍容景的面孔,这才嘴角带笑地笑着冲除夕开口道,
“不管是谁画的,总没有我画的这般好看……来,美人快给我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