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司徒墨自尽

“在东门决战之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p>

蓝皓天所指的那句话，便是司徒墨当时所说的他本就是司徒家的人，他的所作所为，皆由其命运主宰。</p>

当时蓝天鹏听了这句话十分气愤，认为这是蓝宽在为自己的叛变寻找借口，但是蓝皓天则认为此言中另有深意。</p>

”果然瞒不过城主大人。“司徒墨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p>

两家胜负已分，战事已休，对于自己的身世，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从小时候被老城主捡回，到从司徒淼送来的手信中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与使命，司徒墨全部详尽地向蓝皓天复述了一遍。</p>

蓝皓天问道，”所以当时在恩情与使命面前，你选择了自己的使命？“</p>

”正是。“</p>

司徒墨叹息道，”蓝老爷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栽培之情，背叛蓝家，就是背叛了蓝老爷子的恩情，而我也就是一个狼心狗肺之人、忘恩负义之徒；而司徒家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根源所在，上代家主司徒松更是我的生身父亲，若是不听从司徒家的调遣，便有辱父亲的名号，有辱司徒家交给我的使命。“</p>

”如此进退两难之境，还要从中做出选择，委实有些难为你了。“蓝皓天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你早就做好背负蓝家千古骂名的心理准备，对么？”</p>

“倘若这样就能换来家族的百世繁荣，那便让这千古骂名由我一人承担吧。”</p>

“觉悟不小，说实话刚听完你的故事，我还大为惊讶。“</p>

“惊讶?”司徒墨一愣，“城主大人对于此事，难道一点儿都不知情嘛?”</p>

蓝皓天摇了摇头，“倘若知情，我多少也会预料到你的叛变。”</p>

的确，蓝皓天向来心思缜密，如果老城主将自己是捡来这件事告诉他，那么他或许早就会对自己有所提防，这次偷袭城主庄园也不可能进展的如此顺利。</p>

可是老城主没有，他蓝宽并非蓝家人，这件事他不仅没有告知给蓝家的高层，甚至连他的亲生儿子都被蒙在鼓里。</p>

老城主为了避免蓝宽与家族人产生隔阂，为了避免蓝宽被家族所不容，被本家人看不起，他没有将“蓝宽是捡来的”这件事告诉任何人。</p>

老城主为他考虑了这么多，可是他却对蓝家做了些什么?</p>

若不是杨颜枫这一变数的出现，蓝家已亡于其手!</p>

蓝皓天从台阶上走下，轻轻拍了拍司徒墨的肩膀</p>

“你愧对的并非蓝家，唯我父亲一人而已。”</p>

说完，蓝皓天便向殿外走去，偌大的城主殿，只留下司徒墨一人孤零零地杵在中央。</p>

城主庄园的墓地，历代的家主与五大高手身后都会被厚葬于此处。</p>

晨雾中出现了一个落寞的身影迈着蹒跚的步伐。</p>

那个身影来到一块墓碑前跪下，墓碑上刻着“蓝沐桑”三字。</p>

蓝沐桑便是蓝家的上一代的家主，御水城的老城主，同时也是蓝皓天的父亲。</p>

名字没有其子蓝皓天那般霸气，不像是一个领导人的名讳，甚至不像一个男子的名讳。</p>

但是这样秀气的名字，正符合老城主那温文尔雅的气质。</p>

城主庄园居于城北，司徒古堡位于城南。</p>

蓝家蓝末桑，司徒司徒松，被称为南桑北松。</p>

末桑枯叶千百回，松彦潇潇离人泪。</p>

两位老家主都是性情高雅之倍，若非蓝家世代敌对的关系，他们或许可以成为高山流水般的知音。</p>

只可惜天意弄人，知音难觅，他们各为家主，各治其家，注定不能成为友人。</p>

包括让司徒墨卧底在蓝家这件事，也是在家族高层的逼迫下，司徒松不得不为之。</p>

天下父母，谁不心疼自己的子女，谁甘愿子女尚在襁褓中、在还不会叫一声“爹”唤一声“娘”的情况下就离开家里呢?</p>

一切都是所谓的家族，令他的人生处处不得意的家族，令他不由自主的家族，令他无可奈何的家族。</p>

这两位老家主的阳寿都不常，寿终正寝时也满含遗憾。</p>

面对墓碑上的“蓝末桑”三字，司徒墨那张僵硬的脸庞顿时眼泪纵横。</p>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p>

“蓝宽之名是您赐给我的，司徒墨之名是为父给取的，我既叛离了蓝家，也无力保住司徒家，两个名字皆配不上。”</p>

司徒墨泛红的眸中有愧疚、有伤感、也有留恋，他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拔出腰间佩剑横在颈边</p>

“生我的是父母，养育我的是您，这条命既是父母给的，亦是您给的，所有的一切，今日以命相偿。”</p>

请允许我在最后的最后，唤你一声爹。</p>

剑过，血落，司徒墨的脑袋渐渐垂下。</p>

空中小雨飘絮，渐渐愈下愈大，浸湿了他的衣襟，也褪去了他的血渍。</p>

也不知道是天上的蓝末桑在哭泣，还是司徒松在哭泣。</p>

蓝皓天站在庄园林间的丘陵上，杨颜枫也站在他的身边。</p>

“想不到城主大人也会来这地方。”杨颜枫半开玩笑道。</p>

“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俯瞰着底下的亭台楼阁，蓝皓天淡淡道，“这里的空气，能让心情好一些。”</p>

这时，一个家仆焦急地跑了过来</p>

“报————蓝宽大人，他在墓地自尽了!”</p>

这个消息并没有给杨颜枫带来太大的震撼，他的脸色很平静。</p>

蓝皓天闭上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p>

“城主大人很伤心?”</p>

蓝皓天不可置否，“毕竟跟了我这么久，说不伤心是假的。”</p>

“为什么不阻止他?你应该早料到他会去墓地，也早料到他会自尽。”</p>

“阻止?阻止之后呢，又能如何?对他而言，在愧疚中苟活，不如痛快地死去。”</p>

杨颜枫不再说话，离开了丘陵。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城主大人需要一个人静静。</p>

半个月后。</p>

藏书阁的书籍基本已经被杨颜枫阅尽，他也根据自己的刀法风格选择了合适的刀谱进行深究，勤加练习之后，刀功更上一层楼。</p>

蓝家木匠铺生意兴荣依旧，质量得到全城百姓的一致好评，已然成为了御水城木材的唯一供货源。</p>

城主庄园中，战后轻伤的士卒基本已经恢复，从新加入队列，破损的亭台楼阁也修正到了接近完工的状态。</p>

唯一的改变，就是原来的两方豪强变成一枝独秀，但是自从蓝家成为了御水城的唯一霸主后，城内各方面的运行也变得稳定了许多。</p>

城民收入上调，税收下降，安居乐业，又有何怨?</p>

城主殿中。</p>

蓝皓天看着台阶下的杨颜枫，“你想好了么，要离开御水城?”</p>

“我本就是一个旅者。”杨颜枫答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的伙伴们也在前面等着我。”</p>

“行吧，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多说无益。”蓝皓天叹息道，但是他的神色骤然又变得严肃了一些，“可是凌儿……”</p>

杨颜枫知道前者在担心什么，笑了笑，“您放心，我对凌儿的感情不假，毕竟还等着有朝一日改口叫你岳父大人呢。”</p>

“我倒是希望那有朝一日就是今日。”</p>

两人相视而笑。</p>

回到房间，一进门就看见黄久楷翘着个二郎腿在悠哉地品茶。</p>

杨颜枫问道，“你还不走?”</p>

黄久楷反问道，“我为何要走?”</p>

“我们约定的一月之期早就到了，合同终止，你恢复自由了，大可带着你的五百金币远走高飞。”</p>

“我现在改主意了，你这蓝家木匠铺掌柜赚了这么多钱，还想着区区五百金币就把我打发走?”</p>

“木匠铺的收入可不是进我口袋的。”杨颜枫无奈地摊了摊手，“何况我只是临时掌柜。”</p>

“我不管我不管。”黄久楷哼道，“反正我就赖上你了，我的秘密都被你摸透了，你休想吃干抹净就走人!”</p>

“卧槽……”杨颜枫嘴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你这话很不妙啊，从各方面来说都gaygay的。”</p>

其实被杨颜枫救了这么多次，黄久楷早就从心里将他当成生死之交了。</p>

日后的旅行，与其孤身一人，有个伴当然最好。</p>

杨颜枫明白这一点，他笑道，“万一以后遭遇了什么飞来横祸，你给我陪葬的话，去了地下可不要找我麻烦。”</p>

“啊呸!”黄久楷嚷嚷道，“别一开始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喂!”</p>

整理完行李，杨颜枫径直朝着蓝凌的房间走去，刚想要敲打房门，手指却顿住了。</p>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p>

刚想要转身离开，却无巧不巧地碰上了端着茶盘回来的司徒淼。</p>

“来都来了，不打个招呼再走?”</p>

“打了招呼只会更加不舍，与其伤心欲绝，不如不见。”</p>

这时，房门打开了，蓝凌的双眸有些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p>

她上前几步，直接就是一个耳光。</p>

杨颜枫也没有躲闪，实实地挨了下来。</p>

蓝凌带着哭腔道，“因为这么敷衍的理由，你就想不辞而别?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你来说，我算什么?”</p>

司徒淼将茶盘端进屋内，而黄久楷也很有眼力见地回避了，给两人留下一处私人空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