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麽门路?”
刘据看向审卿。
审卿顿了顿,
之前因不通方术没猜出李夫人所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出现,这几年来,审卿三教九流都学了些,
“是驱鬼。
设帐幕,祭天丶地丶太一,传言其能与鬼神交流。”
张贺皱眉问道,
“他是怎麽和鬼神交流的?”
不愧是唯物主义战士,一句话就问到了关节处,
“他自言自语,就是与神鬼交流了。”
“这不就是骗子吗?”
和古经大量问世一样,这玩意没人能够证伪,
李少翁的驱鬼术,也没人能证明他没和鬼神沟通,所以反推下来,就应该是真的,
太子据接过玉狗儿捧过来的热茶,
茶盏为半泥釉,盏底蟠龙。
“他倒是比李少君差得远。”
“差太多了。”
审卿点头附和。
当时刘据还没出生,刘彻生不出儿子就求仙问道,被李少君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该说不说,李少君是真有两把刷子,祠灶丶谷道丶却老无一不通,长得也是仙风道骨,
而这个李少翁只会一招驱鬼,业务能力还没熟练呢,就敢出来坑蒙拐骗?
刘据沉吟片刻,
大舅和表哥平倭还没折返回来,眼下要想把李少翁弄出来,看来只有找那人了,
东宫第一双花红棍。
“告诉你叔,让他想想办法,把李少翁骗出来。”
“是,殿下。”
苏武起身做事。
........
甘泉宫
去年发现的白发还不过几根,今年刘彻头上,白发已经成缕出现,
三日不食祭天,更是让四十多岁的刘彻,现出老态。
“陛下,您的祭祀感动了屏翳之神,大神很满意,这才下雨了。”
祈雨成功,让刘彻对李少翁的怀疑散去不少,止住要上前换下祭服的包桑,望向李少翁,
“你通神过後,祂是怎麽说的?”
“祂要和陛下说话。”
听到这,刘彻激动的手指颤抖,眼中最後一点对李少翁的怀疑,荡然无存,
“现在吗?如何才能让朕与祂说话?!”
李少翁不急着回答,低头掐指,
“陛下,现在正是午时,等到申时,您需找到一处深十丈的水潭,向潭中撒五谷,便能与屏翳之神说上话了。”
“深十丈的水潭?这有何难!”刘彻眼睛大亮,“甘泉宫内就有!朕现在就去准备!”
李少翁如何不知甘泉宫内就有深水潭?
面上不显,应道,
“陛下,那便快作准备吧!”
...........
李府
“李叔。”
苏武走进李将军府,开口唤道,
“武儿,今天怎麽回来了?吃饭没?正好一起吃。”
李敢笑着招呼苏武,
苏武心中一阵暖流,其父苏建因兵败处死,
自从落脚李府後,李敢对苏武丶李陵从来是一视同仁,
李陵有的,苏武也会有。
“李叔,殿下让我传话。”
“你说。”
闻言,李敢脸色严肃,放下饭碗,
“殿下要您进甘泉宫,把陛下身边叫做李少翁的方士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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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李敢点头,重复道,“进甘泉宫,把陛下身边叫李少翁的方士弄出来,是吧。”
此时屋外都是雨声,苏武跑来也是气喘,没听清骗和弄的一字之差,
点头道,
“对,李叔。”
李敢起身,
“好,我先进宫面圣,再想办法做事!”
.........
刘彻乘车辇,向甘泉宫深潭而去,因风雨太大,将车辇华盖掀翻,
“何故这麽大的风雨?”
刘彻皱眉问道,风雨兀得更大,
李少翁急开口对,
“陛下,这是上神在考验您啊!”
“嗯,是这个理,上神岂是那麽容易就能见到的?”
正说着,风雨顿在刘彻头上止住,还以为是上神感念诚心,
正要大喜,忽抬头看见一青年举着华盖,硬生生挡住了风雨,此青年面色黝黑,身着期门军盔甲,
见这张脸面熟,刘彻想了想,
“好勇力!朕记得你,你是叫上官桀吧。”
“是,陛下!”
听到陛下还记得自己,上官桀脸色激动的黑红,两手抓着华盖稳如泰山,如此大的风雨,全被他放下了。
“嗯。”
刘彻见神心切,没功夫多寒暄,连人才都不在意了。
见陛下再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上官桀眼中闪过失望。
宫女丶太监丶侍卫加起来近千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甘泉宫深潭旁,
李少翁所言是两个时辰後方能见上神,
可刘彻心中急切,早早便来到潭边做准备,
一个祭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建起,牛丶羊等祭物也都摆好,焚香更是用得最好的,五谷在地上铺开,
“陛下。”
“爱卿!”
见到是一身戎装的李敢后,刘彻来了兴致,把李敢拉到身旁,
“你可真是有福,朕就要见到上神,没准你也能看到一眼!”
破虏侯含糊应道,
李敢想的也直接,
如果有神,那就得有鬼吧,若是有鬼,自己杀了那麽多人,不都得找上来?
由此推断,没有鬼找自己,就是不存在鬼,不存在鬼,那就也不存在神,
在李敢的认知中,已经逻辑自洽。
没有神也没有鬼,
他就祭拜自己亲爹李广。
见李敢兴致缺缺,刘彻不由皱眉,
暗道,
死气沉沉的,怎麽没有一点灵气呢?!
“少翁,你过来。”
“是,陛下。”
刘彻和李敢说话没意思,又把李少翁唤过来,
这群方士人也有趣,说话还好听,刘小猪爱和他们玩。
李少翁忽的脊背发寒,身上汗毛炸起,
惊得回头看去,
却见李敢随意的将头扭到一边。
“愣着做什麽呢?”
刘彻皱眉看向李少翁,李少翁回过神,
应道,
“陛下,方才上神突然召我。”
“哦?说什麽了?快告诉朕!”
李少翁压低声音,
李敢又散掉杀气看过去,
这江湖骗子已经油到骨子里了,
失神了一下,都狡辩自己是在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