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谈话

贤明帝搓了搓手指，呵了声，“真不让人省心！”

“皇上可要去看看？”张公公试探道，

“走吧！今日这遭，估摸着阖宫上下都看到皇后的怪异了，朕再不去，崔国公又该黑脸了......”

贤明帝黑着脸踱着步往朝云殿慢慢走去，进了殿，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皇后近乎完美的行礼问安。

很好！挑不出一点毛病！

“坐吧！”贤明帝心里无奈至极，这会觉得自己那个早逝的爹真真会给自己挑媳妇！

“说说吧！怎么了？可是于家老太太给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臣妾无碍！”皇后依旧如木偶......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你自己看看现在的样子？！”贤明帝抚额，一挥手，“都出去！不叫不许进来！”

“说吧！到底怎么了！”贤明帝强忍着，勉强保持着耐心，

皇后忽然用手捂住了脸，肩膀颤颤，贤明帝一愣，哭什么？

“可是国公又说什么了？还是于家老太太怎么了？”

皇后迟迟不开口，贤明帝无奈，行吧！先哭吧！四下看了看，给皇后找了条帕子，还给皇后倒了杯热茶，

“好了！朕也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从未你这般哭过......”贤明帝也缓了语气，彻底耐心下来了，

皇后连连摇头，捏着帕子，眼泪一串串的掉，可声音清晰，“皇上，臣妾觉得......觉得......好像白活了！”

贤明帝一惊，竟然磕巴了，“什么......白活了？皇后，你......你要干什么？”

皇后还是摇头，红着眼睛看向贤明帝，“皇上，你可心悦过我？”

贤明帝顿住了......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遂低下了头，

皇后泪流满面得笑了声，“我就知道......当年！怕是皇上也不愿意娶我吧？”

“都这么多年了，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贤明帝沉声开了口，

“可我不愿意，当年是我父亲硬是把我塞进了花轿！皇上您可知道？当年......当年我娘明明给我选了其他亲事的啊！”皇后彻底泣不成声......

“皇后......你！”贤明帝抬了下手，又放下，

“请皇上听我说完！”皇后哽咽了下，拿帕子擦了眼泪，“当年，我哭过怨过，但就是没闹过！我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不闹啊！我为什么那么重视规矩，那么放不下规矩，就连......这嫁人都不闹一闹，由着我父亲把我塞给你！”

贤明帝的心也慢慢沉重，静静地看着皇后，不再开口，

“我还记得刚成亲的时候，皇上还叫我阿真姐，我还称呼皇上阿弟！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称呼就成了王爷王妃再到太子太子妃以及皇上皇后......肯定是我一遍遍的对皇上说，什么阿姐阿弟不合规矩，请你改口，对不对？”

贤明帝轻点了下头，依旧没说话，

“你瞧！我都不记得了......规矩二字就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就连出恭睡觉都讲规矩，之前我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纵使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我是正妻，是皇后，连我都不讲规矩，其他人岂不乱套了？”

“我总以为夫妻就要相敬如宾，不能学什么勾栏瓦舍的风骚做派，太没规矩了！皇上将来是要继承大统，为天下人表率，岂可私德有瑕被人诟病？所以我严厉，不讲情面，时时刻刻谨记正妻之责，把规矩放在首位，我甚至还觉得我做的挺好的......”

皇后凄凄一笑，有些破碎之感，“我知道我容貌一般，虽出自世家大族，可比皇上大五岁，就算没有男女相悦之情，可我始终是正妻！岂能跟其他妾室一般，争宠夺爱，拈酸吃醋！不说别的，光是规矩这一关，我就过不去......可那天......那天......”

皇后低下头，让眼泪流了个痛快，贤明帝叹口气，“那天怎么了？”

皇后复又抬起头，似是下定决心一般，

“那天于家老太太带着我二嫂进宫，说男人都是贱皮子，嘴上说着喜欢规矩有礼，端庄大方，可关上门，帐子一拉，你们就喜欢狐狸精，浪荡做派......说规矩是对帐子之外的，夫妻二人赤裸相见，还要什么规矩啊！说皇上跟我在床榻找不到乐子，自然不愿意来朝云殿......说周公之礼，虽是为了子嗣，但也人间至欢！还说这事都惦记着规矩，别说皇上，就是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的......”

皇后目光灼灼，定定看着贤明帝，“这是真的吧？自打皇上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夜宿朝云殿......”又自嘲得笑了下，“不对，是真的睡一觉而已。”

贤明帝心头巨震！

“后面还说，皇上虽是君王，可也是男人，既然是男人，就不会喜欢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不然为何他们会流连勾栏院？虽然上不得台面，但男人就喜欢那个劲......这也是真的吧？皇上！”

也不看皇上，继续说着，“于家老太太还有我二嫂甚至还给我启蒙，说如何配合，如何放开，如何享受其中，我......我如同听天书一般！我快三十岁了！而立之年竟然......竟然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些......我震惊，诧异，如遭逢雷击，如霹雳电打，我甚至不敢相信，还......拒绝相信！”

皇后喘了口气，又吐了口气，涨红了脸，慢慢说道，“不瞒皇上，我......我甚至回想了我们......我们......我在想是不是我真的错得离谱？不然......不然皇上也不至于就......那么几次吧？”

贤明帝想说些什么，皇后却摇摇头，“我不想听皇上那些违心之言！你我夫妻多年，纵使床榻不合，我还是分得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皇上不喜欢我，才是应该的，就连二皇子，有时都不满规矩严厉，还朝我撒娇耍赖呢！”

皇后歪了歪头，含着眼泪继续道：“皇上可知道，文贵妃他们入府后，我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在心里偷偷的羡慕她们！羡慕她们能撒娇卖乖，能博您一笑，还羡慕她们很快有了身孕......可我真的不妒！我甚至庆幸，她们这么快有了孩子......我是真的没想到，皇上登基了，我父亲母亲却坐不住了......”

“如果不是他们催逼至此，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吧？不知道是不是也挺好的？难得糊涂也是一种境界啊！”皇后苦笑连连，脸上的表情竟是无比生动......

贤明帝沉甸甸叹口气，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情况......

皇后被颠覆了三观，需要时间去消化......憋了这么久的痛苦，无处发泄，才把自己逼成了木偶......

“皇后啊......”贤明帝还是开了口，“朕......其实都忘了当年成亲之时是怎样的了......”

贤明帝也苦笑了下，“就记得先帝对朕说：你要娶妻了！有个女人能照顾你了！我那会十二三，懂什么啊！行军打仗，饭都顾不上吃，哪有人给朕讲讲夫妻之礼呢？”

“等到朕醒过味来......呵！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吧？朕那会真是傻啊！也不懂照顾你的感受，就......宣泄了痛快了也就是了！其实说真的，朕那时也没找到乐趣！对此还不理解，女色有什么放不下的......可真的琢磨出乐子了，你那会已经十分严厉了，说实话，那会朕还挺怕你，你一板着脸，我这心里都发虚......”

“你还不知道吧？前一段时间我还被一个太医又启蒙了一遍！就是......朕说睡不安生那段日子！”贤明帝微微有些脸红，又摇摇头，

“朕才知道，这床笫之事，朕当真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虽然有了几个孩子，但这里面的学问浩渺烟海......是不是挺稀奇？”

贤明帝笑了笑，复又看向皇后，见皇后止了哭，恢复了正色，

“皇后，就这样吧！你是知道的吧？朕......是不会允许有个崔氏血脉的皇子来威胁朕的！朕知道，有些事情，朕对不起你，可在这个位置，那些事情朕不得不做！”顿了顿，才继续道，

“如果有来世，希望你不要再嫁给我了！不论是贩夫走卒、田家农户，还是世家大族、寒门俊杰，都好！只要不是我，都好！”

说完，贤明帝准备起身走了！

“皇上！”皇后朝着贤明帝的背影凄厉一喊，

“既然皇子不行......那皇女呢？皇上......您......您看看我！”

说罢，皇后主动解了衣带，慢慢褪掉了衣裳的同时也慢慢朝那个背影走去，缓缓抱住了，轻轻说道：

“皇上......来世太过遥远......”

贤明帝用力得闭了下眼，慢慢转过身，扶住皇后裸露的肩膀，随手抄起地上的什么衣裳，胡乱得披了上去，又深深看了一眼皇后，什么也没说，迈步离开，

“皇上啊......阿弟！”

贤明帝脚步不停，逃似的离开了......皇后再次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