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会剌将所得的财宝和生人通通聚拢在一起,先将粮米与财物分了,这才仔细瞧了那些生人一阵,拎过来一个姿色最为出众的女子抱在怀里,见对方瑟瑟发抖,哈哈大笑道:
“还是生人女子姿色好。”
周边的一众部众顿时一阵哄笑,阿会剌也跟着笑了一阵,低声恨道:
“若不是加泥奚那条饿狼东进,我等怎会落到如此的地步,可恨我阿会部整整三千人的大寨,尽毁在他手中。”
一听加泥奚这名字,一众部族顿时笑不出来了,画着花纹的脸上满是惊惧和仇恨,便闻有人低声道:
“南边人都说加泥奚生来就是一统北麓山越的狼王……”
“老子还听闻这人是人与狼交合所诞!狠戾似狼,狡猾似狐,奉祖先的命令东进……”
阿会剌打了个冷战,连忙打断那人的话头,高声叫道:
“说什么鸟话?!晦气!”
言罢又举杯大叫道:
“喝酒!才劫了这李家部落,怎地不庆祝下?来!一人分上一个生人!”
一众部族顿时眉开眼笑,喧闹地叫起来,阿会剌哈哈笑着,叫骂着这李家软弱,心中却暗自道:
“那一箭修为不弱,明日再干上一票便离这李家部落远些,省得叫他报复回来。”
“不对。”
阿会剌悚然一惊,高声咆孝道:
“多久未曾有探子回报了?!”
一众部族顿时哈哈大笑,高声叫道:
“放心把大王,生人哪能察觉到我等的探子?”
阿会剌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勐然抬头,眼前却缓缓亮起一道白芒,惊得阿会剌腿脚一软,坐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退开一步,那支箭失就插在阿会剌眼前,直直没入土中,溅起一蓬沙土,留下一个小洞。
周边顿时杀叫声大作,四周的山林间升起一道道火光,持着刀兵的李家族兵纷纷冲入一片混乱的山越中,那一众饮酒的部众已经被射成了筛子,阿会剌缓缓站起身,不可置信地开口道:
“怎么可能?”
提起手中的大锤,阿会剌怒喝道:
“起来!全都给我起来!”
周边溃散的山越部众彷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向他靠拢而去,阿会剌放眼望去,心中默默估算,身边也才两三百人,整个山越部族已经被分割成了四五片,在刀兵中不断挣扎着。
“要完了。”
阿会剌心中咯噔一下,却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披着轻甲,手中提着把灰白色的长剑,剑身上缓缓放着毫光,一道道锐利的灰光吞吐不定,看得阿会剌眼皮直跳。
“他娘的!”
那中年人只是轻轻一踏,瞬间拉近了距离,一剑便向他刺去。
阿会剌连忙伸出大锤去挡,却被震的差点脱手而出,五脏六腑一阵疼痛,心中顿时一骇,自知这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
李玄宣一刀放倒眼前的山越部众,他胎息三层的修为在这混乱的军阵中如同武装到牙齿的成年人加了一群儿童的意气斗殴,当真是一扫三四个,随意一拳便能打死一个。
更何况周身还有十二名族兵亦步亦趋地保护着他这个少家主,个个都是挑出来的精兵,冷冷地扫视着周边。
李玄宣杀得尽兴,彷佛也激起了骨子里的狠厉,双目通红,拎起一个老山越便准备掷出去,却猝不及防撞上那老人的目光。
满头的白发,深深的皱纹,惊恐的目光,彷佛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李玄宣脸上,惊得他手脚一麻,望着这个年龄够能当他爷爷的老人,一时间愣了一愣。
谁知那老山越流着泪,呃呃地叫了一声,大口咬在他臂上,反而震碎了一口烂牙,彷佛又一个耳光抽在了李玄宣的脸上,吓得李玄宣条件反射般地用力一贯。
那老人顿时在地上敦得骨头尽裂,下身喷出一堆鲜血搅和的粪便出来,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叫,两只眼睛直直地仇恨地盯着李玄宣,刺得李玄宣泪光闪闪。
李玄宣看得头晕目眩,在原地呆了两息,只觉着一股寒意顺着天灵盖一直钻到他的嵴柱里。
眼前的世界突然变的冷清起来,喧闹和大叫声渐渐远去,这个世界遮遮掩掩了一十五年,终于在他面前轻轻的揭下了面纱一角。
“原来……如此……”
缓缓地取下腰间的大刀,李玄宣不再激动,而是平静地,一言不发地杀起人来。
不远处。
“大王,快撤吧大王!”
几个族人正惊恐地大叫着,阿会剌摇摇头,接了李通崖一剑,手中大锤顿时脱手而出,只好大骂道:
“这还怎么撤?!都给人统统围起来了,怎还逃得了!”
阿会剌望着一个个倒下的族人,正心疼地大叫着:
“住手!住手!我愿降了!”
李通崖剑身上的灰光缓缓熄灭,静静地盯着阿会剌,周边的部众们顿时熟练地抱头下蹲,族兵们也愣了愣,便听一阵传令声叫道: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一时间成片成片的部众丢了武器跪下,阿会剌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另一把大锤丢了,垂头丧气地跪下来,一时间战场上的诸多呐喊声,厮杀声缓缓小了下去。
山越部众一个个被束缚着手绑起来,李家的族兵们纪律还算严明,一言不发地牵着人,极动到极静,阿会剌的心忽而提了起来,暗暗思忖道:
“这生人莫不是不同于部众,投降了也要杀头?那可亏大了,还不如和他拼到底……”
“这人是怎么绕开我在山间的耳目的!罢了罢了,这回算是栽了。”
正低头胡思乱想着,阿会剌勐然见着一双灰色狼皮靴子停在了眼前,连忙谄媚地笑着抬起头,勐然撞上了棱角分明的脸庞,狭长的眉毛和一对狠厉的眸子。
“加泥奚?!”
阿会剌心中徒然一惊,双唇颤抖不已,差点从地上跳起,内心的震动无以言表。
仔细一瞧,阿会剌这才战战兢兢地发现那对眸子并非是噩梦般狠毒的褐黄,而是一种平静的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