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装满物资车队在驶入一条街道之前停了下来,发动机嗡鸣声消失后，四周就变得安静了许多。

两人一起下了车。

橘发蓝眼青年朝前走去，手臂抬起,半空中水元素汇集而来，在他手中变成一把水蓝色长弓。

云层遮住月光,就只剩下车前灯，光线里满是飘起浮尘，在近处晃得人眼花,远远地又探入前方街道、却什么都没照见,只浅浅地勾勒出青年银灰色长裤、黑色短靴,这光线便被黑暗吞噬了。

在达达利亚身后,路过风也缓慢勾勒出另一人身形,少年驻足于车旁黑暗里，一振长袖在风中起伏不定地摇摆着。

枫原万叶视线望向远方，末了，脸颊上笑意多了些许，语气依旧淡淡地说道,“……好像要遇上其他同伴了。”

爆炸声远远传来，被空间上距离模糊了声效,万叶显然猜到了那边是谁，他笑容里多出了些许无奈，也没多说些什么。

接着,他便提醒道,“前面有两人，应当是从东京逃窜而来诅咒师吧……总之,虽然从风带来气息来看,应当不强,但我总有些不妙预感。”

达达利亚没有回头，手握住长弓弓臂，在半空中挥了挥作为回应，话语平静中满带着战意。

“可越是强敌，就越让我兴奋啊，万叶。”

枫原万叶似乎对他回答早有预料，只是轻轻笑了笑，“那我便在此守着物资好了，你去吧。”

“哈哈……”达达利亚笑容稍顿，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连语气中都带上些锋芒来，“那就拜托你了，我这就去享受心无旁骛战斗了。”

他短靴踩在地面上，靴子上坠着金属链条在行走间发出细碎声响，但这声音，在某一刻便突然停止了。

达达利亚停住了脚步，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黑暗里，传来老年人幽幽沙哑嗓音，这声音很轻，很飘，吟唱着某种不知名咒语似，随着他走近，在耳畔愈发明显，搭配上远处再次接连响起爆炸声，在这时便显得格外诡异。

作为愚人众执行官，达达利亚是久经战场、沉醉于战斗战士，虽然不及有「风」作为耳目万叶那般敏锐，但他也早已经在黑暗中捕捉到了躲躲藏藏对手所在。

……不过这对手质量有点堪忧啊。

青年露出了有些失望神色，但万叶话又给他留了些许期待，因此，他依旧保留着十分警惕，拉开了长弓，朝着对方方向射出了一箭。

那苍老、如同破旧风箱一般被鼓吹着发出声音，在这一刻忽然止住了。

水箭全然由水元素构成，散发着微弱蓝色光晕，笔直地穿透了似乎无边际黑暗。

云层在此时恰好散开，露出微弱月光照映出瘦高个青年身形，他将什么东西、仰头吞咽了下去。

在这人身后，尾神婆婆用那双浑浊眼珠子，遥遥地、将视线投注进虚空中某一处。

“「禅院甚尔」——”

她捏着手里珠串，双手合十，声音骤然间变得低沉肃穆起来，叫出了一个陌生名字。

那支朝着她而去水箭，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挡住了。

箭矢尾羽是水做，此刻正微微颤抖着，似乎能看见那水蓝色羽毛之下，箭枝内部流转液体，尖锐箭头抵进掌心，旋转着带出一串血花，最后却骤然停了下来。

那朝前气力消失之后，这枝箭，便化作了一汪清水，泼洒在地面上。

随着云层散开，月光逐渐明亮，而那瘦高个青年，也在逐渐变成另一个人。

从手掌、手臂到全身，原本瘦削身体逐渐被肌肉填充，变得满是力量感。那张平平无奇脸上、五官挪动之时颇显诡异，但棱角逐渐冷硬了起来，眉眼中带上戾气，嘴角被一道细长伤疤贯穿。

这张脸给人以成熟和野性魅力，将整个人气质瞬间变得不同了起来。

「断流」标记出现在他身上，手上血液染湿了整个手掌，滴滴答答地朝下滴落。

“孙儿，感觉怎么样？”

尾神婆婆如是询问道。

“奶奶，感觉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股凶猛、难驯，如同猎豹一般气质，在瞬时间，便在他开口说话时被彻底打破了。

不过在这人闭上嘴，转身朝着达达利亚而来之时，倒是也有几分气势。

达达利亚看了全程，微微勾了勾唇，那笑容里，透露出他略微提起兴趣——

“不错，现在就让我来见识一下，脆弱蝼蚁到底是如何挣扎吧！”

以及，对于战斗，他认真与渴望。

“当然，我更期待是……你能带给我惊喜。”

达达利亚抬起了手，蓝眸中印出迅速移动对手身影，水蓝色长弓被拉满，一箭又一箭，箭枝划破夜空，尾羽微颤之中，那股力量感凸显而出。

箭矢带着破空之势，准确地、卡着时间点落在对手落脚地方——有着足够对敌经验达达利亚，在战斗之中对时机判断是绝对优秀。

他干扰也非常成功，这位「孙儿」只能依靠身体强悍强行改变行进方向，几乎要扭成了个□□花。

达达利亚轻轻笑出了声，仿佛对眼前局面早有预感。

在对手将要接近之时，他手中水元素凝结长弓化作两把水刃，贴在满是肌肉线条小臂之上，仿佛将要从弓兵化身近战了一般。

对手在越过箭矢后积蓄起势头颇猛，正也准备上前挥舞拳头，结果刚刚做出扬起拳头冲上来动作，就看见那位「公子」手臂灵活一转，双刃在身前一接，化作了水蓝色长/枪。

长/枪指地，从地面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了一串串水柱，以他位置，不论是朝前还是朝后，都恰好卡在水流攻击范围之内，他一时之间大脑空白，竟然也忘了朝两侧躲开，被水柱打了个正着。

而达达利亚则是优哉游哉地、让手中水蓝色长/枪再次变化回长弓，身形轻便地跃上了一侧矮墙，将两人之间距离拉开。

“这具身体素质真不错！”

达达利亚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但是紧接着，他那双水蓝色眼睛里便流露出了些许「略感无趣」意味。

“不过，只是这样话……还是太弱了吧？！”

他表情里不带半分嘲讽，似乎是期待感落空感觉让他颇为不爽，对这样“放风筝”似就能够打败对手也感到万分不满。

“就像是小孩子用大人身体走路一样……要是连自己手脚力气都控制不好、战斗经验也严重不足话，就没有再继续下去意义了。”

达达利亚拉开了手中弓弦，四周水元素疯狂汇集而来，蓝汪汪颜色勾勒出他眉眼间凌厉——

显然，他不准备再把这战斗拖延下去了。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逗逗小可莉玩——刚才那声爆炸应该就是那个小家伙弄出来吧？

“星海游鲸——”

达达利亚直接凭着战斗经验，在“放风筝”时、借助连发箭矢，将对手压制在了吞天之鲸伤害最大化范围里，随后直接放了条大鲸鱼出来。

一再被箭矢干扰行动、却连对方衣角也摸不上，还被狠狠地嘲讽了是“小孩子用大人身体”，尾神婆婆这位孙儿整个人都已经烦躁了起来，而烦躁后果就是继续被耍得团团转、像是天空上最听话风筝一样跟着对方手里线跑。

他直接吃满了整条鲸鱼，如果在某提瓦特大陆，可能会收获一个「脸接大鲸鱼勇士」之类称号。

但现实仅仅只是被吞天之鲸拍飞、「断流」标记引爆，内外夹击之下，即使这躯体是「天与咒缚」，也被拍得满口铁锈似血腥味儿，垂下视线落在地面上，脊背也弓着，属实看不出半点强者样子，只像是被打得痛哭流涕一般。

「天与咒缚」身体可以强行、无脑地打爆很多人，但即使是这身体原主，那位咒术师杀手，也从来都不是仅仅依靠这身体强度。

战斗经验和谋略，伏黑甚尔一点都不缺。

如果真纯靠身体和能力这一类硬件设施就可以完全量化战斗能力，那不如在见面时就对比一番，弱者便直接认输就好。

战斗正是因为不确定性而精彩，也正是因为弱者也能战胜强者、并且在战斗过程之中变得强大起来，才让人沉迷。

所以，达达利亚喜欢战斗、沉迷于战斗。面对强者，他享受全力以赴、在生死之间寻求突破刺激感，面对弱者，他同样认真地对待，期待着对手在战斗不确定性之中带给他惊喜。

但对于这种，单纯想要借助某些邪术作弊、期待着能直接使用不属于自己东西、打倒对手人——

他只能说：「凡是战斗，我都会认真对待……作为对手……那便只能请你自求多福了。」

吞天之鲸落地，鲸鱼掀起风浪席卷着潮湿水汽朝四周扩散，此后数秒内，现场都只剩下达达利亚肩上那暗红色飘带翻飞猎猎风声。

被潮湿水汽扑了一脸，枫原万叶轻轻叹了口气，天空中云层似乎也被风浪彻底散开，明亮月光笼罩之下，枫红色眼瞳中拓印出远处光景，他神色忽镇重起来。

在潮湿水汽正中央男人，他气场变了。

原本从他身侧呼啸而过风声，此刻仿佛也臣服于他气势一样呜咽起来。

他维持着刚才姿势，弓着背、微微低着头，浑身朝下湿漉漉地滴落着水珠，身侧水汽过于浓重，导致空气仿佛也变得浓稠了一般。

“滴答、滴答——”

水珠止不住地落了地，男人微抬了抬脖子，似乎有些不适应，自然地又抬起了另一只手，他扶着脖颈，左右扭了一转脖子，活动了一下附近骨头。

他脊背挺直了起来。

月色之下，那双黑色瞳孔中，印出远处矮墙上、手握长弓青年身影。

……不驯野性、难掩杀气。

达达利亚和他对视了一瞬，脸颊上笑容便突兀地扩大了起来。

尾神婆婆原本便脆弱脏腑被水汽侵蚀，此时咳嗽了两声，用沙哑声音说道，“……孙儿，不必与他纠缠，解决掉那边车队、将物资全都毁掉就好。”

伏黑甚尔转身，身形迅速一闪——这能够被达达利亚捕捉到身影在这老人眼中就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他握着尾神婆婆脖子，将她举至半空，在对方被恐惧占住表情中，带着疤痕嘴角微微勾了勾。

“……老太婆，你指挥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