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针对逆转的解药研究进度不停,外界针对它的激烈争论同样不曾停歇。alha有了确定且合法的腺体来源傍身,就像持有了一面心安理得的盾牌,竞争对手指使的私人病毒实验,黑市中大肆流通的违法抑制药剂,以及越发猖獗的oga人口贩卖生意……这些统统被他大范围地连根拔起,垒成了脚下血腥层叠的政绩阶梯。他面向社会发表演讲,目光深邃,神情肃冷,他说:“……我们尚不能确认,‘逆转’究竟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还是人为恶意的促成,但我在这里,向所有的oga同胞担保,你们的人身安全,一直是政府和国家看重的要务……”
到最后,他的面容徐徐柔和下来,眼神中亦掺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意,仿佛凛冽的刀锋上,柔软地转下一瓣令人怦然心动的桃花。
“……同时,我要感谢我的妻子,感谢他对全社会的付出,对‘逆转’的研究突破,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oga坐在床上,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的丈夫。
有了这样一枚引发轰动,人人瞩目的腺体,对他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连番建功后的演讲更是将他的支持率推上了顶峰,用权势逼迫妻子更是不存在的污蔑。他的宣传团队为oga打造出了一个身患罕见重病,不得不告别自己高等级的腺体,但是为了全人类的发展,又决意将其献出的无畏形象。随后的虚幻鲜花和不实欢呼响彻云霄,如潮水纷至杳来,全都为alha脚下的猩红枯骨点缀了肤浅的滤镜光晕。
能把一个单人私下赠予腺体的行为炒成全境轰动的攻克病毒议题,他一直是最优秀的政客,最顶尖的政治家。
……一直都是。
后颈传来的痛苦愈发明显,oga望着面前发亮的屏幕,勉强动了动手指,关掉了它。神经的疼痛更甚于皮肉的疼痛,它牵连着他的大脑,犹如在骨血中吸附了一大团边缘被烙铁烫红的菟丝子,烧得他一抽一抽,整个人昏昏沉沉。短短几周过去,连饭也吃不下了,身上更是消瘦得可怕。
族姐经常过来看他,回去就以泪洗面,连带着夫妻关系也降至冰点;alha则依然不被允许来看望自己的妻子,因为他仍有嫌疑。
oga闭上双眼,模模糊糊中,他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冰冷无情,从走廊的那头推进过来,就像……就像……
他勉力睁开眼睛,望着门口。
……就像他的标记伴侣。
隔着一扇门,alha披着大衣,犹如隔着重症监护室的围栏那样看着他,身后乌压压的保镖和助理,与他俩相差好几米远。
说曹操,曹操到,oga忽然觉得好笑。他想问,你还需要保镖吗?但是现在的他太虚弱了,虚弱到不想和离他愈来愈远的伴侣打趣。
看起来,是演讲和实绩打动了o权保护协会的审核标准,alha终于被允许探望自己的妻子。
“你看上去……不太好。”双方都沉默良久,最后,是alha拿起通讯仪,率先说了一句。
oga张开嘴唇:“……是啊,有点难受。”
疗养室此时早已被他浓郁到糜烂的气息填满了,打开这扇大门,喷涌出去的信息素将会化作一场海啸,足以淹没附近的十条街道,alha只能与他这么交流。
男人锐利的眼睛轻轻一动,oga的腺体犹如一个沉重晶亮的巨大水泡,软塌塌地托在仪器上。岂止是有点难受,仅用肉眼看,他就知道,这一定是常人难以忍耐的剧痛。
他小心地吸气,然后呼气,alha的眼皮也跟着一跳,仿佛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立刻就转移了目光。
不知为何,alha竟然觉得很不舒服,心头沉甸甸的,犹如压了一块石头,直压得他后背汗毛倒竖,浑身都焦急不安起来。
“……如果,”alha开口说,“你现在后悔,我可以现在叫人停药,再给你止疼……”
“后悔?”oga有些诧异,“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被不轻不重地顶了一句,alha眸色转深,他笑了一声:“还在赌气?”
他观察着伴侣虚弱的脸庞:“看来,你确实是很想离开我。”
oga默不作声,听见alha口吻阴郁,接着道:“既然这样,我应该可以放开枕边的名额,重新挑一个更有用的妻子人选了?”
“……啊,我真的不是赌气,”oga应了一声,他的嗓音柔和,带着病重时的朦胧,缓缓地说,“祝您接下来的婚姻幸福美满,只是我……实在需要一点自由的空气和时间……”
alha连日来的好心情顿时被这一句话烧得不见踪迹,oga继续道:“我会遵守保密协议,不对外说关于离婚的任何一个字,谢谢您这四年来的照料……希望先生以后也仕途平坦,心想事成……”
满腔的火被堵得发不出来,oga无力地笑了笑:“抱歉,不太会说话……您还有别的事吗?”
alha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的力道无处发泄,全部返还回来,在自己的身体里狂躁乱窜。他俊美的面容毫无波动,只有后槽牙缓缓地咬紧了,在两腮上浮现出一道紧绷的青筋。
……这是什么意思?
假如他是自己的对手,那无疑会是一个最难缠,最棘手的敌人,可他不是,他只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瘦弱不堪的oga。
“……没有了。”男人深邃的眉宇犹如雕塑,眼底沉着阴鸷的暗火,“好好养身体吧,逆转的解药,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