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宸收起了笑容,又道:“你也许会说,我自在逍遥,又在族中受人敬重,为何还有如此之悲。﹤你,不好奇么?”洛宸想,如果她想知道,他会把所有告诉她,不管她是哪个族的人,是什么样的身份。然而慕冥雪并没有给他诉出一切的机会。
“不好奇。”慕冥雪答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他自己想要隐藏的部分,他想要保护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洛少侠你,当然也不例外。”说完,慕冥雪看着洛宸,谁知洛宸此刻也在望着她,然后他又笑了起来。
慕冥雪的话与此情此景,比之以往洛宸一人来此任何时候都要畅快恣意,洛宸此刻只想把时间停住,和眼前的这个女子就这样谈上一整夜。
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男子劲装打扮,突然脑中出现要是她扮成女子又是什么模样的念头。洛宸此念一出,便又觉自己的想法冒失,又听见慕冥雪望着石碑说道:“‘宿渊’,此泉的名字很奇特。”也许是因为此处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起来,也许是因为夜深月影醉人,慕冥雪的话比以往多了些。
“兀侈的人相信宿命天定。这泉水,以往是很多年轻的兀侈男女定情之处,他们会在日夜交替之时,在莫桑花的见证下,决定一生的伴侣,所以此泉被称作‘宿渊’。”说到这里,洛宸神情变得低落,似陷入回忆之中。
慕冥雪四下一望,道:“莫桑花?难道现在已经没有了么?”
洛宸回神,一笑,指向宿渊泉的对面:“那就是莫桑花。”
慕冥雪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到一片黯淡的花丛,“那就是莫桑花?不过是一群枯枝萎叶,兀侈的男女想在此花下定情,也着实奇怪。”
“嗬,你会这么想,并不奇怪。”当年她也曾说过同样的话,洛宸心想道。接着又说:“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莫桑花。”
慕冥雪疑惑地看着洛宸。却在一阵沉默后,听到洛宸说:“夜已深,请木姑娘早些安歇吧。”说完,洛宸便离开了竹林。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慕冥雪看到洛宸的眼中朦胧一片。
深夜竹林,不知不觉中,慕冥雪的身上已沾了不少湿气,慕冥雪摸摸身上的衣襟,顿时寒意袭来,正要转身离开,身上却多了一件衣袍,慕冥雪往身后一看,原来是叶晚。
只听叶晚道:“我见你许久未归,担心你安危,就来看看。谁知我站在你身后,你却未曾察觉。更深露重,不要着凉了。”
慕冥雪扯了扯身上的衣袍,现衣袍面上也是沾满了湿气,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师弟,你伤初愈,才是不要着凉。”
叶晚听慕冥雪称他师弟,忍不住笑出声来,回了一句“知道了,师姐。”又说道:“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伤还能伤我多久,早就好了。我现在上天入地,是无所不能。”然后又收起了笑容,静静地看着慕冥雪,“走吧,冥雪。”
是夜,佟影楼外。尹少寒于楼外静坐在石阶之上。
“此刻你我仿若平凡男女般,就此策马离去,岂不快事?”
“若我们渡过此番,尹师兄娶我可好?”
“谢谢你,尹师兄。”
“尹师兄......”
佟影楼静寂无声,尹少寒的脑中却一遍一遍响起慕冥雪的声音。他头痛欲裂,只觉得周围喧闹不已。终于,尹少寒拿起蓝影,走到庭院中,左手一挥,剑鞘瞬间飞出,正击在了庭院内的树干上,顿时树枝因为剑鞘的力道颤动起来。尹少寒此时右手挥动,蓝影剑在纷纷颤落的树叶中上下挥洒,那一片片树叶被剑影撕个稀碎然后再落到地上。
尹少寒仍觉不够,又剑指树干,一笔一划,力度颇深,像在写些什么,可写到一半,他却突然又停了下来。尹少寒收起了剑,剑身正插入方才嵌在树干上的剑鞘内。尹少寒对着树干苦笑起来,握紧了手中的蓝影,忽而一松手,蓝影掉落,尹少寒就这样躺在了庭院的石板上。
银心在庭院门外,“尹哥哥”到嘴边还没喊出,却瞧见了这样的尹少寒,银心在门外偷偷看着,直到尹少寒径自躺在了庭院中。“尹哥哥这是怎么了?”银心心想道。银心小心翼翼地走进,还未靠近尹少寒,便听到尹少寒说:“银心,是你。”
“是我,尹哥哥。”银心看着树干,只见树干上刻着“雨”字,分明是刻到一半住了手。银心想起了那日锦袋中的药丸,一声轻叹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尹少寒突然大笑了起来,“好一个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该放下了吧,自己本就命若浮萍,又何以让她人倚靠,不过是浮萍遇浮萍,最终仍是漂泊不定罢了。尹少寒大笑之后,迅起身,脸上透出前所未有的冰冷,银心暗暗觉得在尹哥哥的身上,似有些什么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夕姸便端着熬好的药到叶晚房中,正要叩门,就听见小小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一脸慌张喊道:“哎呀,不得了了!那个疯女人又跑来了!”
夕姸一手端着药,一手挡住小小,生怕她撞上了自己,皱眉道:“小小,慢点儿~她在门口呢?”
“是啊,这不正要进来嘛,被门口的护院给拦下来啦。正在那儿大喊大叫呢。”
叶晚听到小小的声音,打开了房门,正撞上回身的夕姸,眼看一个踉跄,夕姸就要跌倒,叶晚眼明手快,赶忙伸出手臂拦腰搂住了夕姸,两人的眼睛正好对上。夕姸腰身一热,立即推开了叶晚,气呼呼道:“你这人,早晚给你气得不再熬药了,总是要撒掉的。”
叶晚退了一步,作揖道:“方才是我不对,不该阻止夕姸姑娘就这么摔下去的,是我鲁莽了。”
“就你嘴贫,如若开罪我,当心我等会突然忘了药方,又或者一不小心加错了一味,叫你好受。”
“岂敢岂敢!夕姸姑娘温柔聪慧,这区区在下,怎么会开罪你呢?”
小小看着这两人像没旁人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地绊起嘴来,真是哭笑不得。突然想起了门口的“疯女人”,叫到:“哎呀!夕姸姑娘,那疯女人怎么办啊?”
“什么疯女人?”远处慕冥雪的声音传来,慕冥雪还是一身男子装扮,潇洒十足。
夕姸道:“此事真是说来话长了,你去门口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