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前世幻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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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姸一边取下外袄放在火边烘烤着，一边若无其事起念叨着，“兀侈族将此地封为禁地也好，兀侈中人也不会现牛头怪，不然凭着洞里的那些个尸骨，他们定要将这牛头怪千刀万剐了才好！”

牛头怪似乎听懂了夕姸的话，吱应了一声，脑袋撇向了一边，又掸了掸尾巴。夕姸想起了那一天兀侈驯狮会后人人谈论牛头怪的热潮，一时觉得像牛头怪这般的灵兽，又长期栖居在这个瀑布的山洞里，怎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跑出寂然谷，在谷外待上那么些个月头，叫那些等着抓奇珍异兽的人给捕获了呢？

“牛头怪，你说你之前好好地要跑出去要做什么呢？”夕姸也学着尹少寒想和牛头怪沟通，转向它认真地问着，仿佛在她眼里，牛头怪与一般的常人无二。“看这里的洞穴模样，你在这儿恐怕待了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吧。”它在等什么呢？见它方才看到尹少寒雀跃的模样，他莫非真的是在等尹少寒吗？

然而不管夕姸再说什么，牛头怪都只是不吭声，眼睛只盯着莫桑花看，仅有的一只眼睛中露出伤感。尹少寒望着莫桑花簇，拼命想从记忆中翻找出什么，但仍旧是无济于事，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同样一声不吭，又把火烧得更旺了些。

约莫一个时辰后，尹少寒随着牛头怪的指引往瀑布之后的另一个出口前去探查。没多久，尹少寒返回了火堆旁，对着夕姸道：“雨已经停了。我们已经耽误了许久，启程吧。”

夕姸摸摸手中的袄子，还有一丝未干，刚要开口，转念又住了口，心想：平日里自己的身子若是像今日被雨水打湿，早就得了风寒，今日怎么不仅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倒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呢。夕姸又看了看离她仅几步之遥的莫桑花簇，这里的莫桑花会散出一种奇特的香味，是这个气味的缘故吗？尹少寒随着她的目光朝莫桑花望去，好似看穿了夕姸在想什么，也开口道：“这花长得是古怪。”夕姸这才回过神，站起身，拍了怕袄子，道：“走吧。”

待二人走到出口，夕姸向下望去，沿着岩壁，那是一条被踏出了痕迹的可攀登的路，于是长呼了一口气，转头对着牛头怪道：“牛头怪，我们可走了，你若是无聊，就在这寂然谷转转吧，可千万别再叫谷外的人给逮住了！”牛头怪听完，鼻头“嗤”地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谁知夕姸反倒伸手一摸它的鼻子道：“哈哈，你可用不着谢我，好好照顾自己，等着尹少寒回来找你。”

尹少寒听完只是用手抚了抚牛头怪的背脊，然后对着牛头怪点点头，便立即向下走去。夕姸心里嘀咕：方才还神兽兄前，神兽兄后的，此刻又恢复本性了。“走了，大怪！”夕姸最后对着牛头怪说了一句，也只好往下山的路走了。身后剩下牛头怪不停地“哞”地叫着。

尹少寒和夕姸那边朝着去往茴桑的路上星夜不停地赶着，这边洛宸一行人也正即将接近他们南下最终的目的地，五岭族。

自从医好了八方镇里仅剩的镇民后，洛宸几人又在八方镇看查了几日，在确保慕冥雪所制之药无误，镇民皆一一恢复了往日的神智后，几人终于告别了八方镇，往南继续前行。洛宸本想在八方镇就与晞月分别，但晞月声称为了他的人身安全着想，必须再让自己跟着洛宸到“虚息之境”才行，待洛宸细问“虚息之境”还有什么惊险之处时，晞月则搪塞不已，说一定要快到了那里才能告诉洛宸。就这样，洛宸思前想后，还是带着晞月上路了。

“我说，灰丫头。”“灰丫头”是苏轻芜对晞月的称呼，一来晞月也确实整天一张的灰土土的脸，一副脏兮兮的打扮，二来，晞月也慢慢不反感苏轻芜，只是不让她与洛宸靠得太近，因此这一路上，苏轻芜就这么叫了下来。而晞月为了礼尚往来，她见苏轻芜整日里穿着黑色的衣衫，便叫苏轻芜“黑女人”，而慕冥雪不太说话，便叫慕冥雪“木疙瘩”。

“干嘛？”

“灰丫头，我们都走了这么些天了，你说要到了什么之境的地方才能告诉我们它的惊险之处，现在你可是该说了？”

晞月“哼”地一声，走到洛宸身边，挽着洛宸的手，瞪了苏轻芜一眼，“洛哥哥，那个黑女人要我说，我就不说，你要我说我才说。”

苏轻芜暗自瞟了洛宸一眼，洛宸立刻朝晞月道：“晞月姑娘，眼看就要到那‘虚息之境’，你若是再不说，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那好吧。”晞月望向前方的路，慕冥雪一个人走在最前头，一路上晞月和苏轻芜拌嘴的时候，慕冥雪大都沉默不语，只是偶尔笑笑，又继续赶路，于是喊道：“木疙瘩！你走慢些！”

慕冥雪闻声停住了脚步，等他们走上来。“晞月姑娘，何事？”

“这里就你最危险了，你还不听清楚些。”

“危险？”

晞月点点头，走到最前面，随地寻了一根木枝，在地上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道：“前面不远处就到了你们说的‘虚息之境’，你们身上带着的图所标得位置很精确，那里我们叫做‘前世幻镜”，不过是镜子的镜，‘虚息之境’是外来的人对它的叫法。那里是一个山洞，你们要到五岭族，必定要穿过那个山洞，里面世代都有一个女人守护着，而她就有一面这样的镜子，用来收集前世怨念颇重的人的灵魂。”

说完，晞月用木枝指了指地上那个不规则的圆，继续道：“那个镜子就是我说的‘前世幻镜’，听名字你们就应该知道，在镜子里，你们会见到自己的前世之事，接着你们会仿佛置身在镜子里面，在镜子里，守护山洞的女人会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那个女人高兴的话，便放你们走了，如若不然，你的肉身便会永远留在那个山洞里。”

“我们为何要听那个女人看什么镜子，答什么问题，为何不可直接闯过那个山洞，管她做甚！”苏轻芜接过晞月手中的木枝，在她画的镜子上打了个大叉，说道。

“嗬，我道你们中原人都是讲礼数之人，原来也有这么野蛮的时候。若是有别的法子，我晞月早就告诉你们了，何必再费唇舌告诉你们怎么过去？这里是南境，到了这，就要有这里的规矩，若是强行过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怕你承担不起。”说完，晞月看了一眼慕冥雪，“特别是你，你最最危险，那个山洞的女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慕冥雪疑惑地环顾了一番眼前皆齐齐看着她的三人，道：“我如何最危险？”

晞月站起来，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前世怨念最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