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觉醒的意识

后良三人归队，泐公却没有见他们。

只是让朴新科带话，叫他们好好体会招魂后的感悟。

不得不说，这一场招魂，对三人的冲击颇大。

一向喜欢抱怨的徐来，好几日没有言语。

苏拉也经常沉默着发呆，充满智慧的双眸中，有着比往日更多的思索。

而后良，则开始细思人生。

他人生的前半段，称不上出彩。

年轻时，他如所有平凡人一般，畅想着不平凡。

直到耗尽心力，用时间和生命，验证了自己的平凡。

于是他回归家庭，娶妻生子，不去奢求，不去幻想。

平安是福，健康是福，能挣钱养家，也是福。

然而，命运弄人。

妻子离世，扔他一个人活在世上。

独处异乡，让他整个人错愕无助。

就在这时，他看到再见亡妻的希望。

他有好多苦楚，想要与亡妻述说。

他有好多思念，想要与亡妻述说。

他有好多想法，想要与亡妻述说。

于是，他开始努力修炼，努力赚功勋，努力去地府，努力见亡妻。

可今天这一幕，忽然让他觉得，自己太狭隘了。

亡妻要见，功夫要练，可保家卫国，为何不能一起呢？

他想着，若是那个年轻的自己，身处如今这种境遇，会如何呢？

“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绎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但演的好与坏，却是我们能控制的。”

后良狠狠的握着拳头。

他确定，自己要做出改变，自己要更加努力。

不只是为了亡妻，也不只是为了那些可敬的人。

也为了他自己。

为了年轻时，那个喜欢大喊“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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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池前，坐着泐公。

泐公的对面，坐着后良和苏拉。

泐公用手杖翻滚着篝火池中的炭火，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他终于开口。

“你为什么激动？”

他的目光落在后良身上，这让后良微微疑惑。

但随后，他便挺直胸膛：“我决定改变，我会更努力的修炼，为了我自己，也为我的妻子，还有守卫边疆的可敬……”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泐公眉头皱起，依旧认真的望着后良：“我问的是，战斗那天，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澎湃的后良再次错愕，他看向苏拉，却也只从苏拉眼中看到疑惑。

“我……”

后良思索一阵，才开口解释：“我觉得是前世的自己那种热血的意志，让我变得激动，然后才冲上去，与妖灵搏杀。”

“不对。”

泐公摇摇头，眉头依旧深皱，目光落在篝火上。

“虽然我是巫族，但我师承泐师，灵族的事情，我是清楚的。”

“前世会遗留一些好的、坏的给后一世，但很少。”

“目前来看，你继承的只有前世坚定的意志，再无其他。”

泐公抬起头，目光深邃的望向后良：“那么，战斗中，你究竟为什么激动？”

这个问题，真的让后良蒙圈了。

他再次望向苏拉，却见苏拉正在拧眉思索。

但随后，那紧锁的眉头忽然展开，脸上露出惊讶。

惊讶中，甚至带着担忧。

“泐公，你的意思是？”

苏拉望着泐公，仿佛很怕泐公给出肯定的答案。

“是的，这正是我担忧的。”

泐公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后良更是云里雾里，他望着苏拉，等着他的答案。

“是巫族的意识，他在觉醒，并且已经开始影响你了。”

苏拉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其中还带着点担忧。

“巫族意识？”

后良眨眨眼，随后反应过来。

他迫不及待的入定，凝魂成珠，观看巫体识海。

这里依旧一片火红，只是最远处的大片红海，在翻涌滚动。

推动魂珠靠近最大片的红海，果然那里有一丝莫名的意识。

虽然那意识依旧懵懂、模糊，但后良却能真实的感受到。

“我应该怎么做？”

退出魂海，后良立刻向泐公询问。

泐公长叹一声，没有回答，只是向苏拉摆了摆手。

“灵族与巫族不同，尤其在待觉醒境界。”

苏拉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你发现了么？归墟城中的灵族待觉醒者非常多，但巫族很少。”

“发现了，我也有些疑惑。”

“那是因为灵族从待觉醒进入觉醒境界，成功率非常低，而巫族非常高。”

“这是因为灵族进入待觉醒境界，是要觉醒前世一部分记忆，而想要获得完整记忆，并没有行之有效的方式，很多人卡在待觉醒境界，致死不能觉醒。”

后良点点头，这他知道。

“巫族不同，巫族待觉醒，是觉醒身体的力量，比如我，觉醒了部分白泽之躯，这代表我只要努力修炼白泽之躯，很快便能进入觉醒境界。”

“巫族也有不能觉醒者，很少，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天赋，剩下的，还有因为懒惰，或智商不够的，大部分巫族，都不存在不能觉醒的问题。”

后良点点头，表示明白。

但随后，他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我体内的巫族意识觉醒，他很可能先我一步进入觉醒境界？”

苏拉抿着嘴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抱歉。

“他觉醒后会……吃了我么？”

后良犹豫着，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巫族可以通过吞噬灵族魂海，增强自身识海。

这种好事，想来初醒的巫族，不会拒绝吧。

“可能不会等觉醒后。”

泐公开口，引得后良目光望向他。

“你的巫体已经进入待觉醒境界，加上三眼的存在，如果巫族意识彻底觉醒，很可能在待觉醒境界，他就会吞噬你的魂海。”

“毕竟，主战场在巫体中，他有主场优势。”

又是该死的主场优势。

后良皱着眉，思索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他有着不能死的理由，因此，他必须早做决断。

“灵族吞噬巫族，很难，因为巫族身体会本能的保护自身识海。”

泐公开口，打断后良的思索

“通常来说，灵族想要吞噬巫族识海，需要高于巫族一个大境界，目前，你并没有这样的优势。”

“除此之外，灵族吞噬巫族，还有一个隐患。”

“什么隐患？”

“只要巫族身体尚在，巫族意识就会不停的滋生，也就是说……”

“吞噬一个，就会出现另一个？”

“是的，而且巫族的意识，会排斥这个灵族。”

“那会怎样？”

“轻则行动不便，重则瘫痪不起。”

苏拉开口为后良解释，惹得后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巫族吞噬灵族就没有后遗症，对么？”

苏拉露出歉意的表情：“有后遗症……但好处更大。”

“什么后遗症？”

“引来灵族的不满。”

后良怒哼一声，不再看他。

“灵族吞噬巫族，用佛家话说，是一种不退转状态。”

泐公再次开口，引得后良望去。

“这预示着，一旦你吞噬过巫族意识，无论你将来做什么补偿，都不能再回到从前，哪怕你放弃身体，依旧会得到来自巫族身体的仇视，这巫族身体……包括所有巫族。”

“为什么？”

后良不解道：“我没有因为苏拉吞噬灵族，而对他仇视……”

“这不同。”

泐公打断他的话。

“灵族，万灵皆为灵族，与其说是一个种族，不如说是一个组织。”

“巫族不同，巫族生而为巫，不再为其他。”

“无前生，无后世，练就万世体，只求一世尊。”

泐公的话说道最后，越发慷慨激昂，惹来后良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