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李京海挑眉,双手插兜下楼梯,凑近了瞧戚烟,笑眼弯弯,“绝了,不愧是我妹,长得这么正。”
受不了这种流里流气的眼神和腔调,戚烟后退一步,板着脸拾起书包,决定回房间。
“艹!”厨房爆出一句粗口,吴准举着一根淌血的食指,骂骂咧咧地走出来,“难怪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受个伤,咱哥儿几个还得赶趟。李京海,你家创可贴哪儿去了?赶紧给我来一片。”
李京海脖子的活动受限,眼珠瞄向电视柜,“你看看第三个抽屉有没有。”
吴准快步走来。
戚烟连退几步给他让路,不小心被身后的沙发一绊,径直跌坐在沙发扶手上。
包还被她抱在怀里,右手在慌乱中胡乱抓向沙发背。
察觉到有硬物滑过她的上臀和后腰,头皮一阵发麻。
惊魂还未定,戚烟倏地转头。
周越凯坐在她身侧,那张帅得一塌糊涂的脸正对着她,眼眸黝黑深邃,眉梢微微上挑。
而她的手则扶在他坚实的肩头上,身后,他左手握着一部竖起的手机。
估计是为了防止被她坐到,才突然拿起来的,没想到会碰到她的腰臀。
臀部传来轻微的闷痛,戚烟索性撑着他的肩,想借力起来。
周越凯出其不意地问她:“事情解决了没?”
一提这个,戚烟就来气。
扣在他肩头的手不自觉收紧,掐皱了布料。
感受着肩上不断加重的力道,周越凯手持手机,翻转180°,尾端一下一下轻磕沙发扶手,好整以暇地等着。
李京海在另一张沙发坐下,见他俩这样,“啧”一声:“周越凯,你跟我家这个妹妹,还挺熟?”
“不熟!”戚烟像被烫着般,飞快缩回右手。
身后,那台手机敲了敲她的背。
她瞥向身旁那人。
他也在看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她总觉得,他在笑骂她是一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吴准没看他们这边的情况,囫囵擦掉手指上的血,翻出一片创可贴贴上,“诶,李京海,你去厨房把苹果再切一切,端出来吃了。”
“明明说好你来照顾我们两个病号的,怎么能让病号来给你收尾?”李京海打趣道。
吴准站起来,走到李京海那儿,踢了踢他的脚,“你去不去?”
李京海扶着脖子,抬脚避开他,转而吩咐戚烟:“我记得,你是叫戚妍吧?去厨房帮忙弄一下吧,这儿三个病号呢。”
戚烟冷冰冰地纠正他:“戚烟。”
李京海态度敷衍地催促着:“都行都行,快去帮个忙。”
戚烟就不爱被人使唤,冷哼一声,一动不动的。
周越凯看她这样子,心里有数,直接省略前因经过,问她结果:“挨了什么处分?”
戚烟不悦地噘着嘴,闷葫芦似的,愣是一声不吭。
吴准看他们一个两个都挪不动,一甩手,抛下一句“靠人不如靠己”,折回厨房,几刀下去,麻利搞完,端着一盘水果出来。
李京海问:“什么处分不处分的?”
周越凯回:“我这不是在问着她嘛。”
戚烟斜了周越凯一眼,向前挪屁股,准备走人。
吴准插了一嘴:“李京海,你是不知道你这妹妹有多牛!才来学校没几天,名气比你都大。”
李京海笑了:“开什么玩笑?爷还能被她比下去?”
发现他们要当面聊她的事,戚烟不走了。
吴准把果盘搁在茶几上,伸脚勾来一个矮凳,坐在茶几边,将几根牙签插在水果上,边说:“开学第一天,就被评为校花,凭借一张‘湿身照’,更是令无数人只敢远观。”
戚烟气得想冲上去捶他,“什么‘湿身照’?你给我说清楚!”
吴准举手投降,解释道:“湿了裤子,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照片。”
李京海小心翼翼地倾身,捻起一块苹果,“然后呢?”
“然后啊,彪——”吴准本想说“彪悍”的,这词儿在嘴里一转,变成了,“这么一个又劲又辣的妞儿,没人敢追。”
这话不知怎么就戳中了周越凯的笑点。
戚烟听到了一声不甚明显的笑声,他说:“怎么可能?”
吴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还以为你真不上论坛呢。”
李京海的好奇心就这么被吊起来了:“你俩搁这儿写小说呢?说话还带留钩子的?”
“妹妹不想当科代表,当面顶撞老师,被老师叫到教室外罚站,结果她跑超市去了,还收了学生会会长送的巧克力……”
吴准话还没说完,一个包突然砸过来,吓得他仰身后翻,凳子“啪”地侧倒在地,他以深蹲的姿势向后跳开一步,包擦着他的手臂,掉在地上。
“我艹!你谋杀啊!”吴准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戚烟也不好惹,开嗓吼回去:“谁收他送的巧克力了!那是我买的!”
吴准做了个深呼吸,一甩手,“算了,不跟你个小姑娘计较。”
他扶起凳子,重新坐好。
戚烟还想说点什么,周越凯一把扯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拖回来。
知道从她那儿问不出什么,便问吴准:“后来呢?”
“后来啊……”吴准笑得很欠揍,“他们班主任叫她去办公室,可她架子大,比诸葛亮还难请,连带着全班人罚抄三遍《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现在帖子里一水儿都是骂她害人不浅的。”
听完,李京海“啧啧”两声,扭头看了眼戚烟,叹出一口气,继续吃水果。
仿佛在说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你抄完没有?”周越凯问她。
“抄完了。”戚烟负气说完,想拍掉他的手。
周越凯不放过她,“明天,趁着级长来你们班上数学课之前,你带着罚抄的东西,找几个嘴甜会撒娇的女生一起去办公室,好声好气地跟老师道个歉。”
他都帮她想出解决方案,但戚烟很犟:“我不!”
她还以为周越凯又要说她,没想到他反而松手了。
“行。”他背靠沙发,垂眼看手机,散漫道,“您硬气,敢叫板。闹呗,尽管闹,等事儿闹大了,看看有哪个倒霉蛋帮你收场。”
戚烟深吸一口气,磨着后槽牙,起身捡包,头也不回地朝房间走去。
路过楼梯时,李乔妤刚好从楼上下来。
“戚烟。”她叫她。
戚烟停步。
“你有一个快递到了,就放在你房间门口,你记得收回去,别挡到路了。”
字里行间还能听出李乔妤对她的不待见。
但她音色柔和,使得这话听着还算温柔,比吴准他们那几个臭男生的话要悦耳。
戚烟客气疏离地道了“谢谢”,把房门口的快递箱抱进房间里。
锁上门,拆箱子。
里面是她买的油画颜料和松节油,还有画布、画框什么的。
检查一遍,确定没少发漏发,她才确认收货。
随后,她把房间整理了一下,腾出地方,支起画架,然后裁剪画布,铺在地上,用钉枪把包边布钉在内框上,从四边,到四个角,最后包角。
这种事儿,她重复过几百上千次,画布绷得紧,边角也处理得美观。
不过,刷胶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房间真的太小了,完全不够她放画的!
戚烟调出订单,看了下数量和尺寸,越看,眉间的褶皱越深。
其实她外公外婆主要是靠外销行画为生的。
所谓“行画”,说白了,就是迎合观赏者和市场,艺术价值不高的作品。技术上,主要是临摹世界名画,或在此基础上进行再创作。
上世纪80年代末,有画商看中新都油画村低廉的房租和劳动力,在此发展行画制作与销售的产业。
她外公是农民出身,因此接触到油画,成为行画产业链上的其中一员。
再后来,他盘下一个店面,开了一间画廊,开始“单打独干”。
戚烟打小就没少帮着画行画。
她外公外婆觉得一直这样复制临摹下去不行,便花钱找了个A大美院毕业的画师给她当老师,希望她也能考上美院,将来成为一名赫赫有名的原创画师。
虽说戚烟来京城这一趟,李家承诺会承担她成年之前的开销。
但是,一直处在这种伸手要钱的状态中,实在是太被动了,她一点儿都不喜欢。
画原创画固然也能赚钱,可她现在没名气,远不如画行画来钱快。
更何况,她还能直接利用外公外婆以前积累到那些客源。
“要是我也有个小院子就好了。”戚烟边刷胶边念叨。
想起来李家第一天,陈妈对她的态度。
戚烟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周越凯住进了带有院子的老人房的话,那么,老人房应该是留给她住的,而陈妈则会继续住在这间保姆房里。
周越凯抢了她的小院子。
大脑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戚烟愣了一下,竟然开始思考起,跟他抢回小院子的概率有多大。
戚烟这一晚都在绷油画布,弄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去到学校,她被迫承担起物理科代的任务,收齐作业后,检查有谁少抄《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然后催着那名同学赶在早自习结束前补上。
早自习一结束,孙莹让戚烟跟她一起去办公室交作业。
戚烟没去,拜托莫安妮代她去。
莫安妮很好说话。
孙莹见戚烟没耽误事,所以没多说什么,撇了撇下颌,示意莫安妮一起走,便抱着练习册出教室了。
戚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不料上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没多久,孙莹突然跟她说:“戚烟,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莫安妮还等着跟戚烟一起去吃午饭呢,闻言,看了戚烟一眼。
戚烟不悦地合上书本,“为什么?”
孙莹:“班主任说,你态度不端正,竟然找人代你罚抄。”
“嘭”一声巨响。
戚烟把书本甩进桌肚里。
作者有话要说:周·倒霉蛋·越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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