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最权威的就是邱院长,他和我关系不错,我让他讲课,他一定去会。好好给那帮榆木脑袋凿一凿,开开窍。”
石磊的话,也无意中表明了他的态度。
夏颜笑着问:“那你是不介意生男生女了?”
“只要是我的孩子,都喜欢,说句你可能不信的话,我更喜欢女儿。”
说这话时,石磊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表情。
夏颜能听出他不是在惺惺作态,石磊脸上的神情,是油然而生,而不是做作虚伪的。
就在夫妻二人对话之时,石磊忽然一个紧急刹车,车子“吱”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夏颜猝不及防,身子一弹,差点没撞到车顶,还好她及时抓住边上的门把手,用尽全力,才把自己堪堪控制住,没有直接撞破脑袋。
“怎么回事?”夏颜惊呼。
“突然窜出个人。”
石磊答道。
他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他动作快,说不定一头撞上去,把对方撞死了。
车子定定停在原地,石磊探出头来,向前看去,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车头前,距离车头不到五厘米,显然也吓坏了,呆呆的。
夏颜看清差点被撞的女人,不由也愣了,是孙村长的那个三,郑寡妇。
她显然冲出来时,也没想那么多,但差点被撞到之后,就吓坏了,脸色苍白,一脸恐惧,呆若木鸡地站着。
夏颜赶紧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她身边,问道:
“怎么样?有撞到你吗?”
“没有,没撞到,我是吓到了。”郑寡妇拍了下心口,回过神来,倒也没有诬赖之举。
夏颜松了口气,问:“你怎么突然从路上窜出来?”
“我是想拦你们的车,又不懂怎么拦,就想着站在路中间挡着你们,你们就会停了。”
郑寡妇的脸恢复了稍许血色,但声音仍然有些颤抖。
这时,石磊也下车来察看情况。
“真是不要命了,你为什么要拦我们的车?有什么事?”
夏颜直觉情况不对,问道。
她猛地想起之前在村长家时,看到郑寡妇的眼神,颇有故事,难道,“故事”来了?
“小夏,你爱人是基地的?能不能帮帮我?”
郑寡妇用的是哀求的眼神。
“帮你?帮你什么?”
石磊暂时没发声,夏颜问道。
原来郑寡妇是看上石磊的身份?
“我们村里,黄大娘的疯儿子最近娶了个叫小雪的媳妇,小雪是拐来的,现在被他们关在柴房里,每天只给一点点吃的,还怀孕了。
那姑娘是高中毕业生,去年说差三分考上大学,因为没考上,心情不好,出来散心,没想到被人贩子相中,把她拐来了。
你们救救她吧!”
郑寡妇的话,犹如石破天惊,把石磊和夏颜炸得“嗡嗡”响。
黄大娘和夏颜认识,是夏家的邻居,房子就在夏家不到五米开外,但夏颜不记得有听到什么不正常的声息。
“不可能吧?黄大娘平时慈眉善目,做人挺好的,怎么可能会买人?她儿子张大牛不是从小一直疯到大的吗?怎么可能还去害人?”
夏颜不太相信郑寡妇的话。
毕竟,郑寡妇在她这里没有信誉。
能和孙村长搞到一起的人,能有多大担当?还肯为一个被拐的女人出头。
要是说起来,夏颜肯定更相信以前日日和她亲切打招呼的黄大娘。
整天笑眯眯的黄大娘,逢年过节会送糖糕、麻丸给他们吃的黄大娘,怎么可能是恶毒的买主?
还会囚禁人?
见夏颜不相信她,郑寡妇也是急了,她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于是泫然泪下,道: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是因为我跟了孙村长吧?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一个寡妇,带着个幼子,晚上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来敲我的门。
我也犹豫过,熬过,却发现我的忍让,让他们更过分了,还有人夜里直接翻墙头进来,要不是我家里养了只狗,说不定就让他们得手了。
后来,他们恨狗坏了好事,把狗也毒死了,还剥皮吃了它的肉,把狗头和狗皮扔到我院子里示威。
我可怜的汪财!
他们还叫嚣着,说当天晚上就要来找我。
于是,我心一横,就找了孙村长。
反正伺候一群人,我还不如伺候一个人,这个人还能拿捏他们。
果然,被刘银盘撞破公开后,那些坏人反而一个都不敢上门了。”
郑寡妇说着,泪水更止不住了,哪怕用手背一直擦,也没办法停下来。
夏颜见状,也开始同情起她来。
一个女人,成了寡妇,在乡村要活下去,按说虽然会艰难一些,但也不至于把人逼到这种境地。
只能说,穷山恶水出坏人。
看来,原身活得太单纯了,并没有真正接触到村子里黑暗的一面。
她生活了二十年的乡村,在她看不到的背面,大家又长着不一样的面孔。
夏颜想着黄大娘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又想着郑寡妇说她买了一个女学生当儿媳妇,顿时不寒而栗。
这里的人,有点像《镜花缘》里的君子国,表面上人畜无害,但在脑后头巾遮盖下,是另一张丑恶的面孔,只是这张丑恶的脸被遮挡了起来,平时轻易看不到。
观察到夏颜脸上表情有变化,没有对她那么不置可否,郑寡妇哽咽地道:
“你们肯定想我为什么要为那个小雪出头吧?因为我也是被拐来的!”
郑寡妇此言一出,夏颜惊呆了,赶紧问:
“你什么时候被拐来的?”
“四年前,我老家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山区,当时我去县上卖笋,因为投机倒把还抓得严,所以只能偷偷卖。
结果遇到一个戴眼镜、穿四个兜的中年男人,说他是食堂的采购,要买很多笋,让我把背的一筐笋送到他们食堂,以后还会再找我买。
我高兴坏了,没有怀疑他,也不可能怀疑他,人家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兜上还插着英雄钢笔,怎么可能怀疑他?
于是我就跟着他走到了一条巷子里,巷子里四下没人,他突然掏出一块抹了药的毛巾,捂住了我的口鼻,我立马晕了过去。
后来,我时睡时醒,整个人昏昏沉沉,没有力气,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迷糊中,知道有人喂我喝糖水,那糖水也不是纯甜的,还有点苦苦的,喝了之后又马上睡着。
现在想起来,那糖水里肯定放了安眠药。
最后清醒过来时,我就到了夏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