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可别。我不是不想回来,只是老婆孩子都在省里,如果我回来,他们就得跟回来,说实话,这边的教育比不上省里。
我儿子现在在实验小学,也算是重点学校了,考年段前三呢!”
张总赶紧打住。
纪远也不是认真的,她懂,一个成年人拖家带口,哪有说走就走的勇气?
嘴上回味着老家的好,但真要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回老家,就要放弃前几十年拼博奋斗取得的成就,回老家等于从零开始。
“呵呵,这是给了你机会,没了以后不要后悔啊?”
“谢谢纪总,不后悔,哈哈!”张总松了口气。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刚才应承下来,纪总说不定就真叫他回来了。
毕竟,他的确是新公司最合适的人选:当地人,人头熟,懂业务。
不过,他想回来,老婆孩子也不肯回农村。
现在谁有机会住城里,还会想回农村的?
一行人说笑着,忽然听到路边一户人家家里传来婴儿嘹亮的哭声,纪远一时意动,道:
“走,进去看看?我这是随机抽查,看看村里孩子的生活情况。”
“噢,这是我们村的郑老师家,她是村里的代课老师。
可惜呀,因为没关系,她一直不能转正,只是捧了个‘瓷饭碗’,代课老师随时可能被开回村里种地。
不过,郑老师教学水平没得说,全乡公开课评比,她还拿了第一。
人家是第一批下乡的知青,嫁了我们本村人,生孩子就没回去了,之前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大概都上小学了吧?
这个听声音不大,应该是老三。”
没想到张总对本村人还是很熟悉的。
不过也难怪,村里人少,他爷爷又是村支书,不熟才怪呢!
纪远听了,却心中陡然一动。
她记起来了,李教授说过,她母亲是知青,在村里当了一名代课老师,因此没有村里重男轻女的观念,不管家里再穷,始终让她要坚持好好读书,她才有机会读到高中,考上大学。
这个情况,和眼前这户人家能对得上,不会这么巧,她如此容易就找到李教授的家吧?
冥冥之中,似有指引呀!
张总推开竹篱笆编的围挡,让纪远他们进来。
这是一座土坯房,门口用一圈竹篱笆围着,防止鸡鸭进来乱拉,因此小院还是显得挺干净的。
“郑老师,在家吗?”
“在呀!谁?”
话音刚落,一个扎着双马尾辫子的女人从屋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个八九个月大的婴儿。
婴儿还在哭闹。
“郑老师,是我,张庆的爸爸。您以前教过他。”
张总赶紧自我介绍。
“哟,是你呀,张庆转到省里,能跟得上吗?”
果然是老师,第一时间关心的就是学生的成绩。
“挺好的,您教得好,现在他学习在省里重点小学也能排到第年段前三。”
张总乐呵呵地道。
“这孩子聪明,只要细心,肯努力,成绩差不了。咦,你们不是搬到省里了?怎么又回来了?”
郑老师边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边和张总聊天。
郑老师抱孩子,是整个搂在臂弯里,把孩子的脸遮住了。
纪远馋得呀,好想看看孩子的脸。
呵呵,想起李教授以前在班级上课时,一脸严肃、让人发怵的样子,纪远就越想看看她婴儿时期的模样。
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有机会,能看到自己一本正经的恩师,年少时稚气未脱、好欺负的模样?
嘻嘻!
不得不说,纪远是有恶趣味在里头的。
“郑老师,你家孩子怎么一直哭啊?”
纪远打熬不住,主动出击地问。
“哦,发烧了,难受呢!所以一直哭。”
郑老师一脸心疼。
“那赶紧看医生呀!”
纪远道。
“哎,这边只有一个卫生所,一上来就打屁股针,每次打针,她就肿得厉害,都结硬疙瘩了。
我是舍不得带她去打针,家里正在煮草药,一会灌她一些,看喝得下不。”
郑老师也是个心疼孩子的妈妈。
纪远上前道:“我也学过点医,让我看看?”
“好。”
郑老师把孩子递给纪远。
纪远这下得偿所愿,终于看到孩子的真容。
啊?
这?
一看孩子脖子上露出的地方,那里有块熟悉的红色胎痣,纪远顿时手一抖,差点没抱住孩子。
还好,她赶紧稳住心神,将孩子牢牢揽住。
是李教授无疑了。
她脖子上的胎痣成年后虽然变淡了,但亲近的人还是能看得出来,所以纪远也很熟悉。
现在因为还是婴儿,婴儿的皮肤嫩白,胎痣变特别明显。
纪远干咳一声,缓解下尴尬,看着婴儿无邪的眼睛,她差点脱口而出:
“李教授,你好啊!”
还好,她及时闭嘴了。
这种隔着时空的相认,怎么说呢?
不好说。
滋味万千!
还有点玄玄的。
“确实发烧了,有什么症状吗?”
纪远摸了下孩子的额头,又给她摸了脉,心跳120下,相对婴儿的心率来说,还好。
“就是发烧,哭,其它没什么,可能是昨天晚上踢被子着凉了,我们这早晚冷得很。”
郑老师看着挺难受的。
“小侯,去我的行李箱找下,我带了感冒药,还有体温计也拿来。
哦,箱里还有几袋婴儿吃的奶粉,也一起拿过来。”
小侯赶紧去张总家,把纪远要的东西都装在竹筐里,提了过来。
不要问为什么纪远还带了儿童感冒冲剂量,婴儿奶粉,因为她原本就是要备着给李教授的,没想到一来就派上用场了。
想想就知道了,一个地方缺衣少食的,药品肯定也缺呀,她还带了益生菌类的药,还有护胃的药,从小就要把李教授保护好。
以前,是李教授保护她,现在轮到她来保护李教授了。
说起来,她和夏颜会如此兴师动众,为了李教授跑这么远来,还要发展整个村子的经济,就是因为她们俩在大学时,被一个禽兽看上了,一直在骚扰她们。
当时她们犹豫不决,因为这个禽兽的人设一直是德高望重,在医学界泰山北斗一般的地位。
她们两个弱势的医学生,万一举报不成,人家随便就把她们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