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里面请。”
穆山放下了斗笠的黑纱,一身华贵的丝绸,倒是替他争了不少的颜面,立刻吸引了小二的热情关注。
或许是遭到张纯叛乱的影响,塔内打尖的顾客并没有多少,零星散落,各自低头轻声交谈着,显得塔内有些空荡冷清。
踏入塔内,穆山陡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脚下踏着的,不再是土地,而是一片狂涛骇浪,正试图将他掀翻、淹没。
“怎么回事?”穆山定下神来,甩了甩头,方才的感觉顷刻之间又变得极为飘渺遥远,仿若错觉。
“这些是什么……”昂首眺望着上方约有五丈多高的顶墙,只见其上绘刻着无数凶神恶煞的画像,有青面獠牙的恶鬼,有口滴鲜血的妖魔,甚至还有一些脚踏祥云的神祇,栩栩如生的绞缠在一起,却并非像是神魔之间的交战,反而更像是一帮被囚禁在一起的刑徒。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环顾四周,四面墙壁上皆有类似的画像,其神情眼光,活灵活现,仿佛真有无数来远古的神魔妖鬼,栖身在塔壁之中,此刻正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救吾……”
“汝是何人,为何来此?汝身上的气息……”
“只要救吾出去,生生世世,吾必效忠于汝……”
莫名的声音,空洞久远,恍如穿过无尽岁月的阻隔,重叠回荡,模糊的响彻在穆山的脑海之中。
不堪忍受那万千声音在脑海之中的唠叨絮语,穆山沉声低喝道:“到底是何方妖魔,敢欺到我头上来,活得不耐烦了吗!”
四周一片寂寥,唯有穆山低沉肃杀的嗓音在传达着,将塔内一众顾客的目光纷纷吸引了过来。
“这位……少侠,您没事吧?”
“……呼。”随着方才的一声冷喝,脑海之中的声音终于悉数消失,穆山长吁口气,看着一旁正用好奇目光望向自己的小二,穆山低声道:“没事。小二,跟你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发生一些灵异的事情。例如到这里来的顾客,莫名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哎哟,客官,话可不能乱说。咱这座宝塔,据传还是大有来历的吉祥之物呢,怎么会有妖魔鬼怪妖前来闹事,您可不能随意败坏咱小店的名声。”
“吉祥之物……”穆山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嗔怒的小二,心道:真要是吉祥之物,墙壁上还画着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做什么?真要是吉祥之物,还能让你们当成酒楼使用?
“没事了,忙你的去吧,我要到楼上找一位朋友。”
打发走了小二,穆山在顾客的万众瞩目之下,径自踩着不知是何材料搭建而成的楼梯,步上了宝塔的第二层。
环顾四周墙壁,穆山只觉二层壁画上的妖魔鬼怪,其凶戾疯狂的气息,较之一层要强烈许多,仿佛它们不甘受缚,正拼命的挣扎着。
“穆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近来一切可还安好?”
“郭嘉……”刚上第二层,郭嘉就已在一旁等候,刚一开口,迎面扑来的就是一阵浓郁的酒味:“怎么这么重的酒味,你到底喝了多少?多日不见,当初意气风发、聪慧睿智的少年,怎的成了一个醉生梦死的小酒鬼了?”
“呵呵,时间是种好东西,总会从人身上带走些什么,而又遗留下一些有趣的东西,令人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世上没有谁会一成不变的,你不也一样吗?来、来,咱们到隔间里喝个痛快,聊个痛快。今日但求一醉解千愁,莫管明日烦与忧!”
看着郭嘉勾肩搭背的拉着自己往一间优雅的单间走去,穆山只觉有些陌生,似乎在彼此之间,有些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
“郭嘉……”
“别叫我郭嘉,叫我奉孝吧,奉孝是我师傅给我取的字,百善孝为先,天地君亲师,当一一供奉孝顺,你说对不对。”
穆山从郭嘉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埋怨和哀伤,顿时单刀直入的问道:“怎么,跟你师傅闹矛盾了?”
“呵呵,我说什么来着,谁都会变不是。要是以前的你,怎么可能从我的话中听出这些东西来。”
彼此相对坐下,穆山脱下头上的斗笠,直接了当的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见解的不同而已。来,先喝一爵,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见解不同?”穆山接过酒爵,一饮而尽,道:“你师傅不是一向对你言听计从吗?怎么如今连他也有独到的见解了?”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自从师傅和君上跟贾先生接触过后,他们的主张和立场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只是他们自己尚且不知而已。”
“贾诩?”穆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他不也是魔族的人吗?为什么我觉得你们之间,好像彼此竞争,彼此利用,又彼此互助,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错,他也是魔族的人,不过他是九黎族中的七情族人,顾名思义,七情一族的天赋,就是感应其他生灵内心的七情六欲,从而做出挑破引导,于不知不觉间将对方变成自己的提线傀儡。而贾诩不仅是七情族人,更是族中的祭司。所谓祭司,不仅担当着主持祭典,沟通神明的职责,而且凡能成为祭司的人,无不是心智超高,隐忍狠辣的可怕角色,贾诩更是其中的翘楚。”
“隐忍狠辣……”穆山颇有感受的说道:“看的出来,贾诩那个不折手段的阴险小人,每每都是耍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要不然我早就将他大卸八块了。”
郭嘉又咕噜咕噜的灌了两爵酒,面红耳赤的看着穆山,似是嘲讽,似是哀伤的说道:“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在上古之时,共工怒触不周山,使得天柱坍塌,引得天外寒水倒灌人间,生灵涂炭。女娲炼石补天,免除了人间的祸乱,然而那些天外寒水却意外的灌入魔界,幸得魔君从神界窃得息壤,阻隔了天外寒水。魔族因此又维持了很长的一段太平时间。”
“然而好景不长,祖龙不知被谁挑唆,前往魔界强取息壤,魔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息壤被取走,天外寒水瞬间淹没了大部分的魔族。”
“祖龙……”穆山双眼微微一亮,自从在白虎坛时听闻这个名字,穆山心中隐隐觉得自己或许与他有着某种联系也说不定:“能跟我说说有关他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