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剑龙,无论是龙渊、鱼肠、还是承影,每一头都有让人难以抵挡的莫测神威,而今九龙齐动,更是有着惊天动地的威势,让人生出天地如此浩大,却无一处可以容身立命的惊惧彷徨之感。无论是左慈还是司马望,即便不愿承认,却都很清楚,若是没有奇迹发生,徐福完蛋了!
徐福的死活,司马望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他却明白,若是脱离了徐福和左慈这两拨势力的相助,他的愿望不过就是水中月,镜中花。即便没有多大的期冀,即便只是临时抱佛脚,他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赌在那渺茫的可能上,闭气双眼,声嘶力竭的吼道:“还等什么,快动手啊!”
金、黄、红、白、黑,各种光芒,像是骤然点亮的灯,在眼前不停的晃动着、交织着,令徐福感到迷离绚丽以外,还有那无边的恐惧和窒息。
“我命休矣!”瞳孔已然缩成了一条细线,如蛇瞳一般,就那么怔怔的瞪着,倒映着视线之中那几头张牙舞爪,狰狞可怖的龙首,那张开的大嘴里,尖长锋利的獠牙更是散发着阵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透过肌肤,渗入了骨子里。
然而意料之中的末日并没有就此到来,那九头姿态各异,凶神恶煞的巨龙,像是被人施加了定身之法,就那么静静的漂浮着,宛如几尊石像,而后缓缓的、一点一点的变淡,伴随着那骇浪滔天的杀意,如幻梦泡影般消逝,露出下方那意外的惊喜。
“呵哈哈……”徐福的笑声,从低沉微弱逐渐变得高亢兴奋,似是平生从未有过如此开心的时刻,就那么尽情的、高调的欢笑着。
“轰……”苍穹之中,少去了九头巨龙的身影,一下变得格外的辽阔和宽广,就连那阵阵雷霆,都像是失去了震慑和束缚,疯狂的闪烁着,将夜空照得时而亮如白昼,时而暗如幽冥!
“雨尘……”穆山缓缓的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从胸膛之中洞穿而出的那截剑尖,细长而薄利,蝉翼一般轻盈,点点鲜血在其上流淌,却像是渗入海绵了般,全部被剑刃所吸收:“我……”
无边的寒冷从莫邪的剑刃上传出,肆意的在体内蔓延着,那种感觉,就像是血液里所有的温暖都流失了,唯有无际的寒意在喧哗的奔腾着,将血液、将灵魂,全部冻结!
左慈、无涯子……,所有的人都像是置身幻梦之中,就那么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的看着,看着……
唯有徐福那尖锐刺耳的嗓音,不停的恬燥着,闹腾着……
干将和莫邪,本该就是相依相偎,命中注定的一对啊,何以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不仅是他们,就连穆山也想不清楚为何会变成这样,只是身子在轻轻的颤抖着,或许是因为莫邪的寒冷和抖动、或许是因为背后的那只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呛!”悬浮于穆山面前的辟邪和干将,失去了穆山的御使,不约而同的从空中坠落,插入脚下漆黑的土壤里,尤其是干将那宽大的剑身,兀自在不停的颤抖着,悲鸣着……
“师姐,你疯了!”反应过来的秀娘,一把将司马雨尘推开,连忙抱住穆山的身子,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我……”穆山的嘴唇不停的颤动着,气若游丝的呢喃着:“真的不是有意要杀你的家人……”
“不是有意……”穆山的一句话,像是一把铲子,将司马雨尘心底的悲恸和哀伤全部挖了出来,素白清丽,不施粉黛的脸颊上,涌起了一股潮红,像是一朵刚刚凋谢的桃花般,艳丽而又凄恻:“不是有意……,那是看着我长大的奶奶和婶婶,他们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下得了如此毒手!”
听着司马雨尘歇斯底里的声音,穆山只觉胸口累积着无数的忧郁,像是一池死水牢牢的填满了胸臆,很冷、很闷,让人无法呼吸。
“穆山从小就跟伯母相依为命,自从外出学艺以来,几年里,朝朝暮暮的念着、日日月月的梦着,却又永远都不能见上一面,你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吗?”
秀娘将怀里的穆山牢牢的搂住,就像是搂着一个受了伤的软弱小孩,那张美丽如画的脸颊上,不再有着平时的温柔懦弱,反而带上了几分刚硬和气愤:“当他知道伯母被他最为信赖的师姐家人软禁起来,作为人质要挟他的时候,你能体会他心中的滋味吗?当时他有给过你司马家机会,是你爷爷不懂得珍惜,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如今你又有什么理由来苛责他,伤害他!”
“理由……”司马雨尘看着穆山和秀娘之间亲昵的模样,心中愈发觉得忧愤悲凉,仿佛这茫茫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就剩下她独自一人,面对着所有的凄风苦雨。握在右手中的神剑莫邪,像是小山般沉重,让她再也无法把持的住,噌的掉落在地:“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父亲吗?前几天二叔找到了他的尸骸,只剩下半截,其余的被野兽叼走了……”
“就在……”司马雨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原想用眼脸来掩盖住心灵这扇窗户,却不料那颤抖的声音,颤抖的身体,颤抖的睫毛,将她的软弱和伤痛出卖的一干二净:“就在,天印村!”
天印村……
短短的三个字,却像是三颗楔子,落在了穆山心底,陷了进去,无论如何都再也拔不出来。
“你父亲……”穆山的脸色透露着一股灰白,虽是有了猜测,却依旧保留着几分侥幸和期望,声如游丝,轻轻的、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单名……”司马雨尘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压抑着满心的苦楚,唇齿之间,那一个字眼,却像是被万千的负累所磨碎,微不可闻:“复!”
“轰……”头顶的天穹,雷霆再次隆隆炸响,仿佛万千火花并放,将夜空照得一片苍白。
“复……”穆山嘴角轻轻的念诵着,仰头看着天空的雷光,看着那雷霆在黑夜的身躯上撕开的一道道伤痕,恍惚之间,他却是觉得那伤痕裂在了他的心灵上。
雷霆过后,黑夜依旧,只是那留在他心上的伤,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穆山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自言自语着,心中却多么希望司马雨尘刚才的那一剑能够瞄得准一些,那样的话,此刻就不用体味那种万念俱灰的滋味。
“大局已定!”徐福高声呼喝道:“司马望,破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左家主,咱们趁机先杀了这小子,以免后患!关靖,不须再有顾忌,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卫道士,见识一下铜人大阵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