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火光跳跃,君玄枭躺在硬榻上,沈玉在一旁帮忙撕开他染成血红的衣袍,裸露的胸膛上,竟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手臂上,后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伤。
若不是君玄枭经验老道,始终避开自己的要害,好几处刀伤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沈玉看着翻外的皮肉,心麻成一团,他忍住鼻头发酸,尽量保持手镇静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
“你……你说话啊,你别睡……”
沈玉呢喃着,他好怕君玄枭一睡过去就不醒来。
沈玉伸手取下君玄枭的恶鬼面具,其下那张俊毅的脸,此时白得可怕,毫无血色,还带着沉沉的死气,憔
悴不堪,君玄枭眼睛禁闭,不知是沉睡还是昏迷。
沈玉手指去抚他眉心皱起的“川”字,抚过他的鼻梁,干枯的嘴唇,长满胡茬的下巴。
以前说死生都不想再看见他,如今能看他一眼,知道他还活着,沈玉就已经感慰庆幸了。
“我们是在往南十里外找到的,当时皇上一人已经杀了大半匈奴人,自己也是强弩之末……”
宋青低声说道。
沈玉强忍的泪珠再也止不住,翻滚而落,嘀嗒在君玄枭的手臂上。
他为什么杀敌时还要往南边撤退?
因为沈玉在北面。
随从的军医比沈玉看样子还紧张一些,时不时擦着汗,拿来一坛烈酒清洗伤口。
许是被烈酒灼痛,君玄枭睁开了眼。
“哭什么?死不了。”君玄枭笑容虚弱惨白,“你不是常偷偷骂我恶人吗?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我是
恶人,要祸害千年的。”
沈玉鼓着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疼。
君玄枭想抬起手,去碰沈玉的脸,但是气力不足,腾在半空中,沈玉抓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脸颊,君玄枭拇指拭过把他的泪渍划去。
“就算死了,死之前还能看到你为我哭一场,那也值得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就是死,你也不会肯再为我掉
—滴泪呢……”
因为受伤的虚弱,让君玄枭的声音少了些威严低沉,多了些低哑温顺。
“我要你说话,没让你这么多话。”
沈玉带着哭腔鼻音,听起来像撒娇。
“那玉儿,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不许说谎。”
君玄枭郑重其事地说着,目光赤诚。
“你说。”
“你……还恨我吗?”
君玄枭问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沈玉,他从来不是在意别人评说诽谤的人,可他盼望这个答案太久了。沈玉放开他的手,扭头到一旁。
“恨。”
轻轻的一个字,像是千斤重,让君玄枭手失了力气,垂了下去,他惨淡一笑,却是比哭还苦涩万分。
“可是不及爱你的万分之一。”沈玉说。
君玄枭眸子微动,重新燃起了生气,欣喜若狂地想起身。
“真的吗?玉儿?你爱我……爱我?你不骗我?那你为什么先说恨我,我还以为……还以为……”
君玄枭神色复杂,深邃的眼睛里竟是泛起了泪光,因为太兴奋而牵扯得伤口渗血。
“你别乱动!没死在匈奴人手下,再动就要死在自己手里了!”沈玉呵叱道,“谁让你以前那么欺负我?我逗逗你不行吗?”
“行,行……玉儿,你学坏了。”
君玄枭有些话到唇边,还是止住了。
他想说沈玉的父亲不是他杀的,当年太子箫奚骅防备他起私心,不曾告之,而是直接下旨黑羽营下属追查楚人。
君玄枭正好在南国,得知此事,所以才写了密折准备上报,仔细一想,既然箫奚骅不经过他的手,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此事,最终没有把密折送出去。
否则他怎么会在遇到沈玉后,才开始筹谋君山陵的事?
结果阴差阳错箫奚烽在王府看到沈玉,以为君玄枭早在当时就得知了楚人的密辛。
有些事没必要解释了,与其惹沈玉再生伤悲,不如以后更加倍对他好。
何况君玄枭也已经无力说话,他合上眼,陷入昏睡。
沈玉见军医包扎好,君玄枭入睡,他准备起身让他好好歇息养伤。
刚站起来,君玄枭像是有感应一般,抓住他的手。
“玉儿,你别走……别离开我。”
沈玉分不清他是有意识,还是糊涂梦吃。
“玉儿,陪陪我
沈玉恍惚觉得眼前的君玄枭有些陌生,他强悍霸道,肆意妄为,却从来没有这般怕失去,这般需要人陪伴。
作者有话说
原来准备下面开一波车的……但是
河蟹:你敢开车我就敢夹断它!
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