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应该是……”袁来按着昏昏沉沉的头,好像是在费力地回忆。
“啊,是太一宗的弟子,我应该见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你么?因为要是我没记错你的师父就是唐静岩吧,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在袁来的记忆中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在临江露过几面,之所以记得还真的是因为在关外与唐静岩关系恶劣的缘故。
听见袁来用那种真的算不上恭敬的态度直呼唐静岩的大名,这个年轻人露出怒色。
“我叫龙涛。”年轻人语气寒冷地说,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四周情况打量了一遍,在龙涛的观察中,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埋伏,好像真的只有袁来一个人的模样。
“龙涛?你祖上不会姓侯吧?”袁来吃了一惊。
对方皱了皱眉,并未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而是开始不留痕迹地向袁来接近,同时道:“我师父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袁来不高兴道:“我顶讨厌你这种话,尊重是相互的,虽然说他年纪比较大,但是既然他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那么我也没道理讲究那么多,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并不好,咱们聊些别的吧,比如说龙师兄,不知道你来这边是来做什么?”
龙涛皱眉,觉得这家伙真烦,尤其是那副面孔,总让他觉得十分不适,不过随着接近他也发觉了袁来的状况并不好,那虚弱的模样十分真实,并不像作假,而周围也并无危机,他忽然想到师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又想起这个少年身上的那件东西,忽然心中火热。
龙涛想了想,竟然直接道:“我很好奇,既然你知道我师父不喜欢你,也知道我是太一弟子,那就该知道,我理应对你拥有恶意。”
“那么,你等在这,和我说这些废话,到底想做什么。”
袁来沉默了下,龙涛并不像是个说话耿直的人,所以他如今既然说话这么坦诚,就说明其自信已经掌控着局面。
“嗯,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刚才呢,和几个不认识的人打了一架,很累,然后想休息但是又听到你的脚步声,所以总觉得应该出来打个招呼,顺便问问你的意思,如果只是路过的话请你换个方向,我们还要休息,如果有其他的意思不妨讲出来,我想,在这个地方,说谎话真的没什么意义,总之是拳头大的有理,你说呢?”
袁来说完,又抹了把脸上的虚汗,这番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力不支。
“你倒是坦诚,”龙涛冷笑,然后目光一转,逼近袁来道,“不过,就是人傻了一点,既然如此,想要我离开?也可以,不过我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那件本物。”
“哪件?”袁来挑眉。
“当然是在临江你露出的那件。”
“你应该知道,那东西已经和我融合了。”袁来说道。
龙涛一笑:“我当然知道。”
“你有办法在不伤我性命的情况下夺走?”
“没办法。”
“所以你还是要杀我。”袁来吐出口气,想起临江时候,和卢掌茶一起说话的那个晚上。
当时他就点出,会有人觊觎自己的那件本物,虽然对自己而言,巴不得摆脱掉天道锁。
本来,临江之后他立即动身跑到西北,并没有遇见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但是看来该来的终究会来。
“我没想到你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袁来坦诚道。
龙涛继续逼近,说道:“我本来只是看到雷火,过来看一看,但既然你送上门来,那就没理由不吃。”
“你想要掠夺我的本物,这几乎是邪修才会做出来的事。”
龙涛身上露出杀气,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激动:“不不不,你难道觉得就算我不杀你,你还能安安稳稳活着回去么?就算我不想夺,总有人会想夺,更何况我师父刚好说过,要我在这里遇见你的时候,适当照顾你,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对你动手。”
“有理有据。”袁来叹了口气。
“那你就认命吧。”龙涛已经踏入袁来身周五步范围,这个范围下已经完全进入攻击范围。
他的本来方正的脸庞上忽然闪过一种奇怪的狰狞,其中含着深沉的嫉妒。
而袁来只是苦笑,摇头轻声说:“人都说你太一宗青黄不接,年青一代没有出色的,我还并不很信,但是现在终于信了。”
龙涛没有回答,随着他的靠近,他的心中越发生出一种临近得胜的兴奋,或许就像他没有说出来的那样,他或许在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袁来。
毕竟,掠夺本物的法门总不是很罕见。
而人心又总是不能寄托太高的期盼。
袁来叹了口气,看着已经逼来的浓郁的宛如实质的杀机,他只能勉强撑起虚弱的身体,默默提剑。
在龙涛的眼中,这只是无意义的抵抗,其实,若是其他的时候,龙涛不至于这么莽撞,他不至于这么不谨慎,但是那种兴奋感冲淡了他的警觉,于是当他满怀信心地挥起大剑用远超袁来的体魄向其挥斩过去的时候,已经开始幻想对方断成两截的惨相。
然而,在他即将迎来胜利的前一刻,他的心中猛地生出强大的警兆。
一种足以摧毁他心房的恐惧猛地从心底生出,如同冰水,让他瞬间浑身僵硬。
恐怖袭来。
在他的眼中,只看到那虚弱无比的少年人,静静地举起剑,然后有淡淡的元气波动传递而出,在那看起来并不很威武的武器上爆出耀眼的寒光。
剑诀施展,元气纵横!
那暴躁的杀机瞬间便将龙涛淹没,下一刻,他只感觉身体一凉,宛如被寒冰穿透,随后一种凶猛的力量在体内爆发而出,犹如暴虐的狂龙,将其撕裂,吞没!
只是瞬间。
修行者杀一个寻常的武者,又是这么近的距离,真的只需要瞬间而已。
袁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崩散的血雾,有点想吐,但是他终究还只是摇了摇头。
“活着真的不好么。”他轻声慨叹,随后忍着体内的阵阵虚乏,不再看那崩解的血肉,在他的某种玄而又玄的,并非通过神识而来的感应中,另一个方向,又有人来。
他扭头便走,然后默默做下一个决定,等下肯定不再给笑脸,面对这些人,还是冷漠些更好。
当然,也更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