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2章
魏姩回到杏和院,身?上的戾气依在。
月兰见此?,放低了声音禀报:“姑娘,汤都送去了。”
魏姩淡淡嗯了声,走了几步才道:“以后隔两?日送一次。”
月兰:“是。”
冬尽正要随魏姩进屋,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了她一把,待她站定,只听风十八小声问:“姑娘怎么?了?”
冬尽脸色暗沉的摇摇头。
风十八到底是太子?的人,这些事?若没有姑娘点头,她自不会说。
就在这时,却听魏姩的声音传来:“十八在外面?”
冬尽便?带着风十八一起进了寝房。
“姑娘,十八在呢。”
风十八道。
魏姩坐在榻上,看?她半晌后,问:“有没有一种毒,能让人犹如浸在水中,冰凉刺骨?”
她对毒药一无所知,只是心中戾气着实难消,极需要宣泄,才会有此?一问,问出口时她并未抱多大希望,却见风十八点头:“有啊,寒骨散,中毒者会犹如全身?堕入冰窖,痛不欲生,此?毒诊不出来,会呈风寒侵体的脉象。”
魏姩直起身?子?,眼睛一亮:“可能买到?”
"
风十八摇头:“外头买不到。”
魏姩肩膀慢慢地沉了下去。
“不过,我有啊。”
魏姩一喜,抬眸看?向他风十八,后者冲她眨眨眼,道:“这是宋大人最新研制出来,用来审犯人的,我前些日子?才去买的。”
说完她在身?上摸索一阵,挑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魏姩:“此?毒外头绝对买不到,二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魏姩盯着白色小瓷瓶,未加思索:“冬尽,给钱。”
冬尽向来对钱财管的紧,这回却是一声不吭的就去取钱,风十八正疑惑间,又听魏姩道:“若请十八去下毒,需要多少?银子??”
风十八一愣:“给谁?”
魏姩眼底闪过一道寒光:“魏凝。”
风十八略感讶异。
那不是姑娘的胞妹?
不过随即她就想到了香山亭的事?,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但?...
风十八还是很?好奇,凑上前问:“姑娘,我能问问缘由吗?”
魏姩犹豫了一瞬,看?向冬尽。
冬尽得到示意,简言意骇的将原委道来。
听完,风十八唇角的笑意霎时就消散了,她蓦地起身?就往外走,掀起一股清风:“这单生意不要钱!”
魏姩还未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收回视线,掩下杀意。
这次,就当她提前讨的利息。
冬尽捏着银子?,几番犹豫后,艰难问道:“姑娘,三姑娘她为何?…”
家主夫人偏心的厉害,姑娘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所幸大公子?与三姑娘与姑娘亲近,这日子?也才没那么?难熬,她实在想不通,三姑娘为何?要那么?做。
魏姩看?向她,许久后才道:“你将月兰叫进来。”
冬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应下后,忙将银子?放回原位去叫了月兰。
“有些事?,我需告知你们一二。”
待两?个丫鬟并肩立在跟前,魏姩才沉声道:“我与魏家嫡系,包括家主,永远不会是一家人。”
闻言,冬尽月兰皆面露震惊的抬头。
“至于缘由,日后你们自会知晓。”
魏姩此?时并没有打算说的太多,倒并非不信任冬尽月兰,而?是很?多事?如今还无从说起。
好在冬尽月兰二人对魏姩绝对的忠诚,即便?眼下不知缘由,只要魏姩吩咐了,她们自铭记于心,不会有任何?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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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风十八赶在晚饭时回来了。
走时一身?煞气,归时扬眉吐气。
一看?便?知,事?情?成?了。
果然,不待魏姩问,风十八便?凑到她耳边道:“我加了量,起码得折腾六天。”
魏姩闻言笑了笑:“多谢。”
风十八摆摆手:“惩奸除恶这种事?我喜欢干!姑娘下次记得还找我,不收钱。”
魏姩心念一动,顺势道:“我还有一桩事?,想请十八相助。”
“姑娘吩咐。”
风十八接过月兰递来的碗筷,顺口道了句谢。
魏姩轻声道:“我想请十八帮忙指点一个人的武功,无需多高深,胜过现在就成?。”
风十八夹菜的动作一滞。
这个忙有点超出她的权限范围,但?苏妗姐姐说了,只要是姑娘提出的,即便?再不寻常,也不必急着拒绝。
于是,风十八道:“我得先见见这个人。”
她得抽空回趟别院请示请示。
魏姩当然说好。
“不过在这之前。”
魏姩又道:“我想请十八这几日帮我保护一个人,当然,我会付银子?。”
若是前世?,她定拉不下脸三番两?次麻烦人,但?如今她觉得只要是可行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呀好呀。”
风十八这回答应的十分干脆。
接下来,魏姩便?与她仔细商讨了一番,风十八听完,要了个非常熟悉的价:“十两?,外加五套衣裳。”
魏姩:“......”
“二十两?!十套衣裳!”
不是她钱多没地儿花,而?是那个价格对她很?不吉利。
风十八一愣后,一脸郑重?的放下碗筷:“我保证出色的完成?任务,绝不让五公子?少?一根头发丝!”
不知缘由的冬尽月兰:“......”
她们从来没见过像姑娘这样谈生意的。
天边最后一丝光消失,魏姩等到了秀灵院的消息。
魏凝突感风寒,郎中刚进府。
魏姩彼时正在书案前练字。
她的字是魏恒手把手教的,无形中带了些他的笔风,她想将魏恒的痕迹消除。
所以...
魏姩面前放着的是太子?那张龙飞凤舞的纸条,褚曣的字与魏恒的字截然不同,后者俊逸工整,前者狷狂大气,她想要快速抹掉属于魏恒的笔迹,练褚曣的字是极好的选择。
虽然只有寥寥几字,但?她也能试着推敲笔风,不必全然模仿,只需要与她原先的字大不相同即可。
冬尽来同她禀报的时候,她刚好练满一张纸。
冬尽看?着纸上的字眉心直跳。
姑娘原先的字很?是漂亮,缘何?要练这种...张牙舞爪的字?
不过她也没多问,上前替魏姩换了新的纸张,开始研磨。
于是,她就眼尖的瞥到了那张熟悉的纸条。
冬尽手一抖:“.....”
姑娘练的是太子?殿下的字?!
姑娘是真的心悦太子?殿下?!
魏姩发觉她的失神,大约能猜到她的想法,她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解释。
她又练了约一个时辰才放笔,这个时候秀灵院灯火通明,郎中也已经?来了好几个,可对魏凝的‘病’束手无策。
不论脉象还是症状,都是风寒侵体,可魏凝已经?裹了好几床棉被,还在止不住的发抖,汤药灌下去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郎中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依旧不见成?效,乔氏急得哭着叫魏文鸿去请太医。
可这个时辰宫门早已落钥,如何?请太医,且就算是白日,魏家如今的地位,也难以请动太医来给家里的姑娘诊治。
魏姩听到这里后,心满意足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次日,她带着冬尽‘着急’的去探望了一番,魏家其他人心系魏凝的‘病情?’,也没什么?空搭理她,她做足了姿态,就施施然离开了。
这才第一日呢,还有的受。
刚刚好,五日后,就是科举的日子?。
魏姩曾还想着,乔氏会不会因为魏凝的‘病’,腾不开手对魏裎下手,但?很?快,她就知道不可能。
魏凝‘病’倒的第三日,乔氏寻了个由头发难,魏裎受了家法,在祠堂跪倒半夜才被放离开。
是阿良到祠堂接的人,他搀着魏裎回溯栢院,路过青湖边,四下无人,夜黑风高,他突然发难,将魏裎推向湖泊。
就在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掠过,将魏裎完好无损的带到了岸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掉。
阿良吓得一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重?栩,触及到对方眼里的杀意,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一把推进了湖里。
寂静的夜里,湖面泛起一阵阵的波澜,没多久,就重?归于静。
魏裎目光不明的望了湖面许久,才想起来朝救他的人道谢,黑夜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她声音清脆:“不必谢,毕竟好几十两?银子?呢。”
魏裎愣了愣,便?明白应该是魏姩花银子?请对方来保护自己的,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听她又道:
“这里太冷了,五公子?现在要去哪里?”
魏裎想了想,折身?往回走:“去见父亲。”
阿良的死得有个完美的理由。
害他不成?,纠缠间失足掉入湖中,这个理由就很?有说服力。
果然,魏文鸿听了后,脸色顿时就变的极其难看?,他压着情?绪安慰了魏裎几句,让他回去后就去见了乔氏。
这一夜,有下人听见,感情?向来和睦的家主与主母,吵了很?久一场架。
魏姩是次日醒来才知道的。
她勾了勾唇,眼底盛着微光。
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日,有魏文鸿盯着,乔氏没再找到机会下手,魏裎顺利的步入了考场。
魏姩望着魏裎的背影,唇角轻轻弯起。
这一次,他一定能平平安安的,没了乔氏的打压,他也必能有一番成?就。
魏姩收回视线,正要上马车时,就瞥见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下。
她身?子?一僵,无意识的屏住了气息。
盛安郡主府!
冬尽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后,诧异道:“盛安郡主府的公子?今年也下场了。”
盛安郡主府的公子?…
她的亲弟弟!
魏姩浑身?紧紧绷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马车。
前世?,她的身?份水落石出,她的亲弟与齐家公子?斗的你死我活,先后折损。
那年,他还未及冠。
马车车帘掀开,身?着淡黄色锦衣的少?年缓缓出现,墨发如瀑,眉眼如星,笑起来脸颊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不难看?出,这是位金尊玉贵,明朗热烈的小公子?。
魏姩鼻尖一酸,忍不住向前一步。
但?最终,理智将她拉了回来。
还不是时候。
她想。
魏姩突然转身?上了马车,才钻进马车,一行泪便?落了下来。
再等等,等等她,等她用最好的姿态与他相认。
冬尽发现了她的异常,迟疑了一会儿才进马车:“姑娘?”
在冬尽进来前,魏姩已抹干净了泪,只眼眶还泛着红。
“回吧。”
魏姩道。
冬尽看?了眼她微红的眼角,没再追问,朝车夫道:“回府。”
今儿跟来的车夫是杏和院的人,即便?看?到些什么?,也会烂在肚子?里。
回去的路上,魏姩兴致缺缺。
直到马车突然停下,她才抬了抬眸。
“怎么?了?”
冬尽问。
车夫回头道:“前方有大批官兵,我们需要让行。”
冬尽一愣,忙掀开车帘看?了眼,果然,只见前方一队看?不见尾的官兵,正有序的迎面而?来。
她刚要放下车帘,就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面孔,她忙回头朝魏姩道:“是宋大人。”
魏姩一愣。
宋淮?
“呀!好像是太子?殿下!”
这时,车夫惊讶道。
魏姩:“……”
她这才想起,宋淮说过,太子?殿下今日下山。
周围已陆续传来沿街百姓的跪拜,冬尽又往外看?了眼,神色复杂道:“姑娘,我们得下去,后头是太子?銮驾。”
魏姩:“……”
见太子?銮驾,必须跪拜。
她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快下车。”
只要她跪快些,他应当就瞧不见她。
与此?同时,这一路上的所有马车皆停了下来,让出中间一条道路,也陆续有人见太子?銮驾,纷纷下车。
魏姩跪下前,没忍住飞快的看?了眼。
前头开路的是东宫侍卫,中间宋淮高骑马上,一身?肃杀之气,见着生惧。
他后方便?是太子?銮驾。
魏姩没敢细瞧,只隐约看?到里头有一道墨色身?影,便?收回视线,随众人一并跪下。
队伍行驶的并不快,相反还有些漫不经?心,过了好一会儿,太子?銮驾才到魏姩跟前。
她屏气凝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么?多人,他不可能发现她,且就算发现她,大庭广众下,他应当也会视而?不见。
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銮驾突然停下。
魏姩的心也跟着一跳。
但?她沉住了气,始终没敢抬头。
直到她感觉到龙涎香离她越来越近,眼前被一片墨色遮挡时…
她继续装鹌鹑!
“抬头。”
太子?懒散冷冽的声音传来。
魏姩终于装不下去了,她认命的抬头:“拜见太子?殿下。”
褚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半晌,突然伸出手:“起来。”
魏姩将手放到他手心时,脑海里疯狂的回忆着,她近日有没有欠债,确定没有后,她的心才缓缓归于平静。
太子?很?高,她站起来才到他的肩膀。
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中,她莫名感觉脸红耳热,心跳也开始缓缓加速。
“在这里做什么??”
褚曣旁若无人的问,语气中透着些诡异的温柔。
魏姩:“回殿下,送阿弟去考场。”
人多眼杂,她不敢点出自己的身?份,连一句臣女都不敢说。
“喔。”
褚曣淡淡道。
他突然想起苏妗说过,大庭广众下,与姑娘家太过亲昵,会有损姑娘家的名声。
“孤去抄几个家,杀几个人。”
后面几个字,褚曣说的很?轻,几乎是在她耳边说的:“夜里再去寻你算账。”
说罢,褚曣便?放开她折身?上了銮驾。
独留魏姩一脸茫然:“……?!”
算账,算什么?账?
她何?时又欠债了?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魏姩飞快看?了眼周围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的众人,他们虽然此?时不敢看?,但?必定知道銮驾停了的,等太子?一走,铁定第一时间寻她。
届时可想而?知,她与太子?的传闻必定满天飞。
她是想借他的势保命,可没想把关系坐实;魏姩咬咬牙,心一狠,准备冒着大不敬趁众人还不敢抬头时,先从后方巷子?离开。
可她才抬起脚,褚曣便?突然转身?看?向她,温和道:“香山已经?没有狼了,魏二姑娘日后不必再担心。”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半条静若无声的街的人听见。
魏姩:“……!”
她抬头就撞进褚曣别有深意的眸子?里。
她明白了。
他是故意的!
銮驾缓缓离开,街道两?旁的人也陆续起身?,他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望向魏姩。
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上百道视线!
冬尽哪见过这阵仗,颤声道:“…姑娘。”
魏姩飞快低着头上了马车:“快走!”
他今天太过反常,温柔的不像个疯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魏姩心中暗暗叫苦。
他又要折腾她了!
可是这次她并不知晓她到底哪里惹了他!
宋淮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殿下方才的意思,是宣示主权还是要夜闯深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