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88章
半个时辰前,沈家。
沈凌刚换好喜服,见沈家家主沈峪文过来?,便屏退了丫鬟,让贴身小厮在外头守着。
“父亲。”
沈峪文轻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匣子递给沈凌。
黑木匣子看起来?已有些?年头,失去了该有的光泽,但仍能从复杂的雕刻工艺中看出它本身便价值不菲。
沈凌接过匣子,有些?疑惑的看向沈峪文:“这是?”
沈峪文无?声轻叹了口气,目光深邃的凝视着黑木匣子,陷入某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这是你的父皇留给你的。”
沈凌手指一?颤,低头看着匣子。
“你的父皇是一?位很仁慈的君主,只可惜在乱世,光仁慈是没有用的。”
沈峪文徐徐道:“你出生在大承宣怀十三年,那年,天下已经大乱,各国觊觎大承物?产丰富,围攻大承,幸得有你祖父留下的一?支铁甲军,才勉强保住大承。”
“你的母亲很睿智,她明?白大承撑不了太久了,一?旦帝都被破,皇家人必死无?疑,所以她买通了太医给你施了针灸之术,让你假死出宫,到?了我跟前。”
“你母亲在后宫中并不起眼,只是六品才人,加上那时天下大乱人心惶惶,宫中死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
沈凌是在十岁那年知道自己身份的,但却并不知细枝末节,只知道在国将亡时,她的母亲将他送出皇宫,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这是第一?次听沈峪文如此详细的提及过往。
“她出自沈家旁支,祖上跟我出自同宗,但那一?脉人丁凋零,在她进宫不久就没了至亲,在帝都,她能找的只有我。”
沈峪文继续道:“因?为那时我的原配夫人正值生产,多出来?一?个孩子也不会让人生疑,只可惜...”
“她难产,一?尸两命。”
沈峪文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我便对外称,双胎只活了一?个。”
“果然,没几年大承就已是强弩之末,只剩一?座帝都,你的大皇兄也就是大承太子战死城门,你父皇自裁于?大殿,下的最后一?道令是让仅剩的两百铁甲军撤退隐世,你的母亲与所有妃嫔一?样,为保清白挂了白绫,所有皇子公主皆没有逃过敌军的残杀。”
“那时候,我紧闭大门,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明?白大承的皇室血脉,只剩你一?个了。”
沈凌紧紧捏着黑木匣子,手指因?用力而泛起一?阵青白。
“这样东西也就是在这时送到?沈家的。”
沈峪文垂眸望去,道:“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父皇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还有一?个血脉活了下来?,所以留了两百铁甲军给你。”
“也给了你大承皇子才有的玉佩。”
沈凌打开黑木匣,里头果然躺着一?块雕刻着龙的玉佩,那是大承的图腾。
沈凌缓缓拿起玉佩,看着那龙纹,似乎通过它窥见了早已覆灭的大承。
“敌军占领帝都后,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帝都如人间炼狱。”
沈峪文继续道:“如此过了五日,在所有人绝望之时,樾州褚家军如神?兵天降,赶走敌军,攻占帝都。”
“那时候,我也想过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让褚家拥护你登上龙椅,延续大承,可就在那时,褚家军却因?争皇位起了内讧,我便知道,就算将你送去褚家也不会认了,他们要自己称帝。”
后来?的事沈凌都知道了,沈峪文趁乱指使?魏家从佛堂下带走了盛安郡主的孩子,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布局。
除了玉佩,黑木匣里还有一?张纸条。
沈凌将玉佩放下,打开那张纸条,上头只有两个字,他喃喃念道:“宗凌。”
“这便是你真正的名字。”
沈峪文道。
宗凌,大承最后一?位皇子。
沈凌捏着纸条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望着沈峪文,问:“他...我的父皇,是一?位好君主吗?”
沈峪文默了默,道:“他是一?位好父亲,仁慈的君主。”
但不是一?位好的君主。
大承最后一?位皇帝更合适和平年间,战乱时期,君主无?能,就是大罪。
大承葬送在了他的手上,还差一?点就失去了国土。
“当年围攻帝都的便是现在的东汝,南爻,西雩。”
沈峪文道:“他们如今都是泱泱大国了。”
沈凌将纸条放入匣中,缓缓盖上。
复兴也好,报仇也罢,首先得要夺回?那把龙椅。
原本按照计划,离复兴大承已经不远了。
只可惜,都棋差一?着。
“与齐家结亲,原本就是为你寻求的一?大助力。”
沈峪文道:“如今选择迎娶齐家的姑娘,拉拢利用齐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我瞧你对齐家那姑娘,似乎...”
沈凌明?白沈峪文的意思,他将黑木匣放好,才清冷道:“一?切都没有大计重要。”
若她能活到?最后固然是最好,但若需要利用她达成目的时,他不会手软。
沈峪文闻言也就稍微放了心。
“之前的计划不能用了,二皇子那边,或可找到?突破口。”
沈凌嗯了声:“此事我已有谋算,今夜后再与父亲详说。”
“好。”
沈峪文点了点头:“对了,前几日刺杀宋淮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吧?”
提及此事,沈凌心中郁气丛生。
他费了那么大的手笔,却没能杀得了一?个宋淮!
还反倒折损许多死士。
他本做的天衣无?缝,有十成把握将宋淮留在奉京城外,可没想到?,竟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卫蓁到?底是如何识破了他的布局!
若说是巧合,他绝不信。
他早安排了人在城门盯着,从头到?尾都没见阆王府的人出城,可最后,却是苏晚棠将宋淮带了回?来?,显而易见,他们是乔装出的城!
现在,他不知道卫蓁是否已经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这不是第一?次了,数次交锋,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而以失败告终,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早除了她!
而南爻西雩人,也不过尔尔!
浪费了他一?番周旋不说,还折了一?个大理寺的暗线。
想到?这里,沈凌就是一?肚子火。
“都处理干净了,只有军中那边...”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沈凌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外头便有下人着急慌忙的禀报:“家主,公子,御史台来?人围住了前院!”
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御史台,宋淮!
果然,二人快步走至前院,便见大批官兵中间,站着御史台手段之狠厉堪比恶鬼的宋淮。
此时院里早已挂满了红绸,可那人站在那里,硬是将这满院的喜气压了下去。
沈峪文眸中闪过一?丝杀气后,扯出一?抹笑,迎上前道:“宋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宋淮拿他那双冷冰冰的眸子睥睨着沈从文身后的沈凌,没接话。
沈峪文笑容僵了僵,打量了眼周围持刀的官兵,道:“今日乃犬子大婚,宋大人是来?喝喜酒的?”
宋淮没开口,他身边的人却嗤笑了声,一?手按着腰间的刀柄,一?手指了指四周官兵:“沈大人好生瞧瞧,这阵仗,我们大人像是来?喝喜酒的?”
沈峪文唇角最后一?丝笑容散去:“今日乃沈家大喜之日,不知宋大人这是要作甚?”
宋淮仍旧盯着沈凌,只抬了抬手,他身旁的人便道:“带上来?!”
很快,一?个男子就被架了过来?。
沈凌瞥了眼那人,心中一?跳,但面上却不显,抬眸疑惑的望着宋淮:“宋大人这是作甚?”
“前几日我在枫林遇刺,当场抓获一?个刺客,审问之下对方称是受命于?小沈大人。”
宋淮盯着沈凌,一?字一?句道。
沈峪文眼眸微闪,偏头看向沈凌,沈凌皱了皱眉:“怎么可能!”
“宋大人莫不是受人挑唆了?”
宋淮轻轻勾唇:“小沈大人应该听过我宋淮的名号,你觉得我会受人蒙蔽?”
沈凌挺直背脊,冷声道:“那人在何处,将他唤出来?我们当场对质。”
“刺杀朝廷命官这种?污名,我可担不起!”
他派出去的是死士,绝无?可能开口,宋淮显而易见是在诈他。
“死了。”
宋淮淡声道。
沈凌皱着眉:“死了?”
他莫名道:“宋大人作为御史中丞,应该明?白证据的重要性?凭一?个死人的空口白牙,就能污蔑我?”
宋淮瞥了眼地上的人:“这不是还有活着的?”
沈凌垂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面不改色道:“这又是何人?”
“我提前回?京的行?踪,军中只有那么些?人知道,调查起来?不难。”
宋淮道:“此人被抓获后,称收了沈家的钱财,向沈家公子出卖了我的行?踪。”
沈凌拧着眉头看着宋淮,正色道:“宋大人,这可是大罪,可莫要儿?戏?”
“我如何收买得了太子麾下的将士?”
他确实是大军中买到?的宋淮的行?踪,但是这中间转了几手,别说这人认不认得他,就是他,也都不知道是从哪一?个士兵口中买到?的消息。
这人怎么可能清楚的知道他的名姓!
宋淮根本就没有证据,他在做伪证!
“此人并非太子麾下,而是禁军出身,至于?如何收买的,那就得将沈小大人带到?御史台审问了。”
宋淮漫不经心道:“放心,御史台很快就能审出你们之间是如何交易的。”
沈凌心一?沉:“宋大人,构陷朝廷命官,亦是大罪。”
“是吗?”
宋淮踢了踢脚边的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向你买我行?踪的是不是小沈大人,构陷朝廷命官,可是要砍头的,想仔细了再回?答。”
那人抬头看了眼沈凌,又飞快垂下头,道:“给我银子的人,报的就是小沈大人的名号。”
“听清楚了?”
宋淮看向沈凌:“请小沈大人同我走一?趟吧。”
他话落,便有人上前缉拿沈凌,沈峪文忙挡在沈凌的前面,沉声道:“宋大人,只凭他胡乱攀咬就抓人,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犬子与宋大人有少年情?谊,如何会刺杀宋大人!”
宋淮看向沈凌,半晌后勾唇一?笑:“如何会刺杀我,沈凌,你最清楚不过。”
沈凌冷声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
宋淮收起笑容,徐徐道:“五年前,我随殿下出征前夕,小沈大人与我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齐云涵刚跑到?沈家门口,便听到?了这话,她当即顿住脚步。
宋淮听得门口传来?的珠翠声,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那日你来?寻我,让我离齐姑娘远些?,免得叫人误会,我便听了你的,从那之后远离了她。”
“可你却始终觉得我会与你争抢,所以得知我一?人先回?奉京时,便以为我是回?来?抢婚的,所以不惜大费周章的杀我,这便是你沈凌的杀机。”
齐云涵的手紧紧抓在门边,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原来?,宋淮从边城回?来?开始疏远她,是因?为沈凌找了他!
所以他之后不理她,对她视而不见,说从此不再与她见面,都是因?为沈凌。
沈凌并未察觉到?门外的人,语气平静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你找过我,这是事实。”
宋淮。
沈凌没否认,这件事他也无?需否认:“是,我承认,因?为我知道你对涵涵不止是兄妹之情?,我作为涵涵的未婚夫,希望你离涵涵远些?,有什么问题吗?”
“况且,我们就要成婚了,您已经输了,我没有必要杀你。”
齐云涵猛地抬头看向院中。
沈凌在说什么?
宋淮对她...不止是兄妹之情??
这一?刻,一?些?被她无?意识压制在内心深处的东西,逐渐的破土而生。
“因?为你害怕。”
宋淮淡淡道:“你害怕我是回?来?抢婚的,不然,你买我行?踪作甚?”
问题又绕了回?来?,沈凌深吸一?口气:“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人证在此,由不得你狡辩,众所周知我宋淮手上无?一?桩冤案,你若真是被构陷,自然能干干净净从御史台出来?,构陷你的人也会付出代价,但若真是你做的,我保证,你出不了御史台。”
宋淮抬手下令:“来?人,带走!”
沈峪文阻止不了,眼睁睁看着官兵将沈凌押住,他急的往门口望去,齐家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沈家阻止不了宋淮,但齐家可以!
宋淮此人心狠手辣,沈凌绝不能进御史台!
然这一?望,他就愣住:“齐姑娘。”
众人闻声回?头望去,除了宋淮。
“涵涵你怎么过来?了。”
沈凌眼神?一?闪,关切道。
然很快他就发现,齐云涵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宋淮的背影上。
沈凌眼底划过一?丝暗沉。
她都听见了!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宋淮对她的心意。
沈凌看向面色平静的宋淮,面色微沉。
宋淮是故意的,以他的武功恐怕早就知道涵涵过来?了。
十七年了,他千防万防,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今日功亏一?篑。
很早他就发现了,她对宋淮过于?的依赖,超乎她嫡亲兄长,超乎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也看出了宋淮对她生了别的心思,所以那些?年,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只希望她能多看他一?眼,可随着他们慢慢地的长大,他就明?白了,有些?东西注定没有办法?改变。
在涵涵心里,宋淮比他重要。
即便是他先陪在她的身边。
他不惜用几十重金培养的死士杀了魏凝,让她免遭凌迟,是因?为他知道魏凝心里眼里,只有他,所以他愿意给她最后一?丝怜惜。
他也曾想过,事成之后魏凝会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心里眼里只能有他,否则,他宁愿不要。
可她是齐云涵。
是他自幼就喜欢着的姑娘,所以,他哪怕明?知她心里装着的是旁人,也故作不知,风风光光的迎娶她。
而她几次逃生,活到?了他们大婚的日子,也让他自我欺骗的以为,这或许就是天意,上天注定,她只能是他的。
可他没想到?,今日,宋淮还是出来?阻止了!
旁人不知,他还不清楚么。
宋淮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他选择在今日将他带走,就是为了阻止这场婚事!
沈凌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今日带走他又如何,不过是延迟这场婚事,他们的婚约仍在,只要他活着一?日,就绝不会退婚,宋淮这辈子,都别想如愿以偿!
齐云涵着一?身鲜艳的嫁衣,缓缓靠近宋淮。
她的心中一?直回?荡着沈凌方才那句话,她很想问问宋淮,沈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想问他,他当真是回?来?抢婚的吗?
可此情?此景,这许多话她都无?法?开口。
卫蓁没有进沈家,她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里头。
她的确没有想到?,宋淮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阻止婚事,如此,倒显得她过于?木讷了。
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不就行?了,反正,也没有冤枉他沈凌。
她只能说,不愧是宋淮。
齐云涵停在宋淮身侧,脚步便再也无?法?向前,她压制着去望宋淮的冲动,看向同样一?身喜服的沈凌,有些?艰难的开口:“沈凌,我听说,是你派人刺杀宋淮。”
她一?开口,偏向了谁已是一?目了然。
宋淮的唇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沈凌看着齐云涵,心中不由泛苦,他护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还是比不过宋淮,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朝齐云涵摇摇头:“我是冤枉的。”
“涵涵,你也听见了,他今日诬陷我是别有目的,他只是想阻止这场婚事。”
说罢,不等齐云涵开口,他便看向宋淮:“宋淮,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怎么也算是有一?番情?谊在,你就算想要横刀夺爱,也不必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你自诩公平正义,可今日你以权势压人,构陷于?我,已是毁了你一?身清名,你要想清楚,莫要做害人害己之事。”
卫蓁忍不住咋舌,沈凌这口才,不去当使?者都可惜了。
也不怪他能骗得了这么多人,还骗了这么多年。
云涵不知真相,眼下,只能看她内心更相信谁了。
齐云涵抿着唇掐了掐手心,她始终没有勇气去看近在咫尺的宋淮。
但她很想反驳沈凌的话。
宋淮不是这样的人。
他想要什么,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不会使?这些?手段。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感受到?身旁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没有想过,他对她有那样的心思,而更让她慌乱的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对他的感情?,也似乎并非她以为的兄妹之情?。
宋淮觉得身旁的鲜艳很有些?刺眼,干脆上前一?步,眼不见为净:“沈凌,按照北阆律法?,人证在此,你必须接受调查,我也请你想明?白,届时我还在军中,是军中将领,我那时的行?踪是北阆机密,一?旦坐实,可不是砍头这么简单的。”
“更何况,那日来?杀我的,还有南爻西雩人,这件案子牵扯太大,御史台不会放过一?点点可能!”
他在沈家抓人,就是不想将她搅进来?,可她还是来?了。
还穿着碍眼的嫁衣!
“简直可笑!”
沈凌斥道:“莫非你的意思是,我还能买通南爻西雩人不成!”
“宋淮,你未免太过荒唐!”
卫蓁无?声冷笑。
她说错了,他沈凌该去做戏子。
宋淮被那两身喜服刺红了眼,不再愿意与他纠缠,冷声道:“真相如何,一?查便知,带走,再有阻拦者,按阻挠执法?处置!”
官兵欲押着沈凌往外走,却听他不耐道:“我自己走!”
官兵看了眼宋淮,又看了眼齐云涵,最终还是将人放开。
沈凌走到?齐云涵跟前,垂眸看着她,问:“涵涵,你信我还是信他。”
齐云涵睫毛颤了颤,她抬眸看着沈凌,轻轻咬着唇。
信沈凌,还是宋淮?
卫蓁皱了皱眉头,这种?时候,这个问题,齐云涵怎么回?答都不是一?个好答案。
她正要上前,便听姑娘细软的声音响起:“沈凌,我信谁没有用。”
“我只信真相。”
“若你是冤枉的,御史台会还你清白。”
所以说到?底,她还是信宋淮。
沈凌压着心头的怒火,笑了笑:“好。”
“等我回?来?,我们再拜堂。”
齐云涵握了握拳,心中顿时被愧疚填满。
她不想成婚了。
可这句话,她实在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对沈凌说出来?。
她沉默了许久,道:“我等你回?来?。”
等他回?来?,她便与他说清楚。
沈凌嗯了声后,便甩袖离开。
路过卫蓁时,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卫蓁面色淡然的迎上他的视线。
两道目光相交一?瞬,看似平静,却暗藏锋芒。
宋淮也随后折身出府。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齐云涵一?眼,裹着怒气大步离开。
等他回?来??继续成婚吗?
做梦!
青年宽大的袖袍与鲜艳的喜服轻轻擦过,淡淡的药味和脂粉香短暂的融合在一?起。
齐云涵下意识伸了伸手,但指尖划过了袖袍,什么也没有抓住。
她蜷缩起手指,回?头望着青年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好像,在生气。
待官兵撤退,卫蓁才上前,拉着齐云涵道:“我们先回?去吧。”
齐云涵回?神?,轻轻点了点头。
临走时,她朝沈峪文屈膝告退。
沈峪文能受她的礼,却不能对卫蓁无?动于?衷,遂拱手道:“恭送县主。”
卫蓁瞥他一?眼,拉着齐云涵淡然转身。
十七年前,沈凌才多大,当年那一?切,都是这个人筹划的!
等着吧,她迟早会报仇的。
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
沈凌被抓,不止沈家,齐家也乱做了一?团。
宾客都已至,连东宫都到?了,新郎官却进了御史台,这搁谁身上,都不是个什么好名声。
齐夫人急的直打转,在齐云涵出府时,她就欲过去,被太子拦住了。
这个时候,齐家过去对宋淮那边没有好处。
而对于?齐家来?说,这确实也是件左右为难的事。
沈凌是他们家的姑爷,宋淮在他们家住了很多年,这两个争起来?,他们帮谁都不是。
况且,宋淮身后还有太子。
所以太子一?拦,他们也就顺水推舟的静候消息。
而对于?沈凌刺杀宋淮一?事,他们也是震惊不已的。
这两个人性格迥异,自幼时就走的不是很近,但毕竟一?起长大,还是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谁也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齐大人在齐夫人几番催促下,终于?试探的开口:“殿下,这事,有几成把握?”
褚曣闻言放下茶盏,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后,伸出一?根手指头。
齐夫人一?看差点没气过去:“一?成把握?!只有一?成把握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
“哪天抓不好,还非要今天!”
“今天可是涵涵的大喜之日,宋淮怎如此胡闹!”
褚曣皱眉揉了揉耳朵,打断齐夫人:“不是一?成。”
齐夫人话语一?顿,转头看向褚曣。
齐大人亦是面色一?变。
不是一?成,那就是...
“是十成。”
褚曣淡淡道。
齐夫人愣了愣后,猛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褚曣。
此时,她脑袋嗡嗡作响,唇动了好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几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自认对他们是很了解的。
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宋淮虽然做事狠厉,手段也非常人,但他不会无?的放矢。
他选择在今日大动干戈,背后恐怕必有深意,而太子亦说十成,如此...那此事就没跑了。
齐大人也是惊的瞪大了眼。
沈凌性子最温和不过,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宋淮送回?来?,云清云澜都去看过,说是伤的极重,对方是下死手的。
而且最重要的,刺杀宋淮的,不仅有死士,还有南爻,西雩人!
若这是沈凌做的...
齐大人放在膝上的手颤了颤,他竟一?时不敢往深了去想。
“二位若是信孤,接下来?,便听孤的。”
褚曣待二人勉强消化了,才继续道:“宋淮没有证据,他今日所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阻止云涵嫁给沈凌。”
齐大人与齐夫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双双望向褚曣。
“沈凌此人,身上有很大的问题,这桩婚事绝不能成。”
这件事不能瞒着齐家,褚曣便直接了当道:“但宋淮只能阻止得了一?时,很快,沈凌就会被放出来?,如果在这期间没有找到?实证的话。”
“孤知道,有些?话此时同你们说,你们定难以接受,但为了不让云涵跳进火坑,孤必须得与你们明?说。”
褚曣继续道:“槐山亭,秋雾山,魏家的刺杀,都与沈凌有关。”
“甚至魏家藏匿蓁蓁,也与沈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