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给她,道:“妃娘想来也好奇,这叫粉笔,石膏做的,写字颇为方便,擦抹也方便,你带回去给她看看。”
晓星原就生了好奇,桑萝主动给了,倒省了她张口讨要,笑着接过,道:“您是真了解我家娘子。”
两相里说了几句话,晓星看了看眼下还空荡荡的课室,与桑萝告辞,领着人回去了。
黑板有了,受从小的习惯影响,讲台总要有一张,当然,眼下这讲台除了放黑板擦和粉笔,更重要的一个功能,摆放那盏大灯。
家里还有原先老房子留下的老家具,桑萝喊了施二郎和许叔帮忙搬抬到课室摆好,沈宁和许文茵那边几人排课备课也都商量完毕,桑萝看过之后,觉得第一堂课重要,又给了些建议,一应准备便都齐全了,由得几个孩子拿了粉笔来课室练习写粉笔字。
……
刺史府中,范妃娘接过晓星递来的一支粉笔,在给桑萝做了黑板剩下的板柴上试着写字。
惯写毛笔的人,乍用粉笔其实并不太适应,但发现这东西配合一块黑色的板子用起来竟这样方便时,范妃娘眼里简直异彩连连:“阿萝说这是用石膏做的?”
“是,奴婢看桑娘子还能用干布巾把写的字抹去。”
范妃娘没等让人去拿布巾,自己用手指就拭了拭黑板上的字迹,果真一拭就没了。
“便于涂抹,这若是墨那自然不成,可若是作教具……”范妃娘想了想先生讲学时使用桑萝做的这粉笔和黑板的场景,有些好奇了:“你可知大兴庄这学塾什么时候开?”
大家女婢,最要紧的一项本事就是细致,主子交办的事要办好,主子没交办的事但凡主子可能会关注的,也都得走一看三先打听在前头。
因而她往大兴庄走这一趟,还真知道。
“听闻是今日酉正。”
“酉正?夜里办学?”
晓星点头:“是说今日酉正没错,不过奴婢看那课室还是空空荡荡的。”
范妃娘来了兴致:“晚上咱们去看看。”
晓风笑应了一声,自去吩咐几个婆子晚上跟着出门不提。
……
大兴庄职工学塾头一天开课,想去凑这热闹的显然不只范妃娘一人,酉时初,沈宁、许文茵、陈小丫几个还在课室里演练这第一堂课该怎么讲好呢,赵老汉已经领着儿孙抬了三套课桌送到了大兴庄,一路问到了课室在哪里,亲自送进去摆上了。
沈家有孩子在这边上学的三个长工家里似约好了一般,赵家抬了课桌来,紧接着另两家也抬着课桌送到了,加上陈家做好了两套,原本空荡荡的课室一下子就添了九套桌椅。
七八个人扛着桌椅往大兴庄走还好,酉时一刻开始,周边各村陆续有人拎着长凳短凳往大兴庄去,这就打眼了。
邻近乡民不明就里,拉着人问了才知大兴庄竟办了个小学塾,不收束脩教沈家作坊里的人和女工家里的孩子认字,一时不少人也跟着进了大兴庄。
这倒不奇怪,古代娱乐活动太匮乏了,这样稀奇的事,别说乡邻,就是粉丝作坊里给孩子报了名没报名的也都跟着去瞧热闹。
歙州城城门口的守门城卫就发现,今儿傍晚往大兴庄去的人特别的多。
正纳罕间,却见他们刺史夫人带着几个仆妇和护卫过来了,这个点了,竟是要出城。
身份太过悬殊,城卫只敢行一个礼,压根没敢多问,然后,就见范妃娘一行人也走向了大兴庄。
“大兴庄今日做什么?”
没人能回答他。
……
范妃娘领着钟嬷嬷和晓星晓月晓风几个婢子到庄里的时候,压根就不需问路,哪里人最多,一眼能瞧出。
这个时间点,课室里四十七个学生早就位了,就是桑萝这个学塾创办人和沈宁这个只偶尔排一堂课的先生也得就位,沈烈和沈安特意早早从州学往家赶,主动揽了带阿窈和谦宝的活计,让两人腾出空来去主持开课。
范妃娘到沈金家那间土房外的时候,桑萝和沈宁刚进了课室,课室的门和两扇窗户边早就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没报名的女工、冯氏族长、周癞子夫妻、东哥儿兄弟、郑屠户一家,就是一贯不怎么和村里人往来的卢大郎也挤在了门边,当然,还有暗九、暗十、暗十一三个有长工身份堂而皇之来看情况兼保护桑萝的,这三个更绝,两个直接混进了课室里面,另一个在门边。
范妃娘没成想桑萝这学塾开课会是这般热闹,光是外边都挤了得有四五十人了吧?
几个女婢都犹豫了:“娘子,这人太多了吧?”
俨然有点儿想打退堂鼓了。
范妃娘来都来了,却不准备走,她非要凑这个热闹,钟嬷嬷领着两个健壮婆妇只能硬头皮上了,一边喊着劳驾让让一边往里挤,左右开路硬生生给范妃娘趟出了一个位置来。
范妃娘近到窗边,这才看到课室里的情景。
夯土旧泥房,她今天让人帮着做的黑板,一张讲桌,讲桌一侧摆着一盏大灯,不算太大的课室坐了满满当当的人,什么年纪的都有,年长的三四旬,年少的瞧着也七八岁模样,坐着的凳子也是五花八门,孩子靠前边几排坐,大人靠后边坐。
桑萝大概是在说第一次开课的致辞。
“熟悉大兴庄的人或许知道,大兴庄原本有个小小的学塾,是庄里孩子读书的所在。开办这个职工子弟学塾算是临时起意,原因是小南庄赵家阿奶和北庄两位婶子寻到我这里,想把自家几个孩子送到庄子里来读书识字。”
“诸位如今看大兴庄人人读书识字,事实上只在数年前,我想教小叔和小姑读书识字,那时去县里问笔墨纸砚,哪一样都不是我们这等小户人家用得起的。我侥幸会投胎,生于北边庶族,家里有族学可上,略识得些字,当时是买了一支毛笔,一块最便宜的墨,归家做了竹简,以石为砚,自己默下了一本《千字文》给小叔小姑启蒙,先时只教他兄妹二人,后边带着村里的孩子一块儿教。”
“这是我识字,能有本事教得了他们,然而不管是前朝大乾还是如今的大齐,绝大多数的农户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便是朝廷办学,又有多少人供得起?”
“我深知普通百姓能有个读书的机会不易,赵阿奶和两位婶子家中都有人在我家里帮工,她们认识得到读书的好处,求上门来,我便想着我底下还有两间铺子,一间作坊,帮工五十余,你们或是你们家里的孩子,想不想读书识字呢?便是由此动念,办了这个子弟学塾。”
范妃娘旁边有人颇激动,小小的声音里压不住的兴奋:“娘,娘子说的是你!”
范妃娘下意识转头看一眼,天色很暗,但仍看得出来,旁边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老太太再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