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他像是情窦初开,看不见她时总忙忙碌碌地寻找着她,想把她装入视野内,随时品尝。
就比如一起做早课,她站在正殿的最中央,他只稍回头便能看见她,不一定要说话,也不用有眼神对视,只要他抬起眼能把她刚刚好的盛入眼中,他便心满意足。
又比如每晚入睡前,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也全是她。他会忽然回忆起很久远之前的碎片,也会突然想起很多个不曾留意的片段。无论是她的举手投足,还是一颦一笑,都是他诵念百遍佛经也无法驱除的画面。
他知道他的心早已经乱了,每日站在佛像前,都如同一具被掏空再填满的躯壳,一边庄严地念着经,一边在红尘里反复流连,缠绵不尽。
他亲吻着她,用力到像是要把这二十多天空缺的全都补偿回来。
他没再管那条已经湿透的干发帽,任由它从她的发梢滑落,坠落在地。他掌心压住了她半湿的发,那微微的濡湿和冷意,像是泼入烈火中的汽油,将本就按压不住的火苗生生吹拔了数丈。
他吮着她的下唇,与她厮磨交缠。
只这一件事,他就无比耐心。
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霹雳而下,紧接着,天际一抹惊雷,骤然炸响。
那轰隆的雷声,像是擂奏着大地发出的闷响,脚下隐约传来了轻微的共振感。
了了惧怕雷电,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躲闪逃避。
察觉到她的恐惧,裴河宴揽着她背对着窗口,抵着她的唇低声道:“闭眼。”
闭上眼就看不见了。
可他的声音转瞬被雷声掩盖,那似乎要撕裂苍穹的巨响令她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她熟练地将双手探入他敞开的云纱长袍内,紧紧的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入他胸口。
“我上辈子不是做了鬼,就是做了坏事,这辈子才会这么害怕打雷。”她的语气听上去可怜兮兮的,还有些好笑:“每次打雷我都感觉它要蹿进我的房间里,给我来上两下。”
她睡裙领口的濡湿紧紧的贴着他胸口,那湿意缓缓洇湿了他的云纱,令他也感觉到了那层湿润……以及寸许之下,有别于别处的柔软。
他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抱得更紧,却不敢说一个字来回应她。他生怕自己一张口,那沙哑的充满欲念的声音会把此刻对他毫无防备的了了直接吓跑。
他低头,安抚般亲吻着她的耳廓和耳垂。
“我上辈子不会真的是只恶鬼吧?就是那种转世……”她话说了一半,骤然停下。耳边,被他灼热的呼吸拂过的地方泛起了一阵麻痒,像是有人用一支轻羽轻挠着她的心口,明明是不经意的呼吸停顿,却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抬起眼看他,很认真地告诉他:“不可以了。”再继续下去,连她也无法保持理智。
“不会在这里。”他含住她的耳垂,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沉,却刚好够她听见。
他还什么都没有准
备,真的发生些什么不仅他无法负责,对了了也是不公平的。他甚至很清楚,即便今晚彻底走向失控,他也不会任由自己脱轨坠落,去伤害她。
她的存在,便是对他最有力的约束。
见她不说话了,他的嘴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怎么不把话说完,你上辈子是哪种恶鬼?”
他故意引导着,让她分散注意。
“我有梦见过自己在幽冥的忘川河里捞花。”了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和裴河宴提过云师祖下午和她说的那些话,轮回转世的说法虽然在佛教里是寻常,但就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总觉得自己是芸芸众生既普通却又最不凡的那一个。既矛盾着自己是最寻常的水滴,又幻想着会有什么离奇又惊险的经历选中自己。
为了不让自己听上去很呆很蠢,她想了半天,才对他说起梦境的起源。
裴河宴边听着她说,边断断续续地亲吻着她。细密的、温柔的吻没有章法也没有规律,会落在她的眉心,也会落在她的鼻尖,但更多时候,流连在她的耳侧与颈窝。
她身上有刚沐浴完的湿润水汽,整个人像是含满了汁水的果实,令他欲罢不能。
了了被他干扰着,经常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说到了哪。一停顿下来,他就适时地重复一遍,替她回忆起来。
反复几次后,了了终于察觉他的意图。再次停下来后,即便他提醒,她也不再往下说。
她的倔,有时候很可爱,总出现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碰着她的鼻尖,低笑了两声:“雷声好像停了。”
“没停。”只是间隔的时间变长了,没那么密集。
“那你还害怕吗?”他问。
了了总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不怀好意,可出于他平日里总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个念头只在她脑中简短地停留了一瞬,很快消失。
她望了眼窗外,雨声似乎更大了,连窗棂都被砸得噼啪作响。
“看来还害怕。”他没再给她回答的机会,自问自答着,仅用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轻松抱起。
他轻托住她的臀,分开她双腿,让她环抱住他的腰。
他压根没留意她的睡裙裙摆余量不够,随着布料被撕扯而发出的裂帛声,了了在猝不及防被他托抱起以及睡裙撕裂的惊吓中,瞬间惊慌失措:“我不怕了,你放我下来。”
裴河宴不仅没停,正托住她臀的手因她挣扎,还不轻不重地掐捏了她一记:“别动,摔了。”
了了顿时浑身僵硬,她伸手环住他的肩膀,转头看他想带她去哪里。
眼看着离床越来越近,她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再次挣扎起来:“裴河宴!”
后者充耳不闻,一把掀开床帐,将她压入柔软的薄被之中。
他覆身而上,将她彻底淹没。
了了起初还试图和他较劲,可她的抗拒推拉都似助燃的柴火,只会把火堆烧得越来越旺。
裴河宴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固
定在一只掌下,另一只手,如入无人之境,逐渐肆意妄为。
直到润泽的亲吻声和屋外的雨声缓缓契合,他掌下的双手也失去了力气,再不需要他分神禁锢。
他从她的胸前抬起头来,沉重的呼吸声与她的心跳逐渐融洽,此起彼伏。
她双眼紧闭,即便他及时勒马,她也没敢睁眼看他。
“了了。”他在她胸口上又落下一吻,想确认她是否真的生了气。
她没作声,只挣了挣被他按在掌下的手。
裴河宴立刻会意,松开她之前,还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腕。他一动,了了身上的感官再次被唤醒,她努力忽略到他那强烈的存在,用力地收回了手。
其实她早发现他是故意吓唬她的,以他的性格,若要动真格必定会先争取她的同意,而非今晚这般,连凶带吓,看似什么都做了,可又永远都差上那一步。
“了了。”他再次叫她。
这一回,为了表达抗议。她翻了个身,将不着寸缕的自己埋入凌乱的被褥中,只留一个赤裸着的背,藏无可藏。
看来是生气了,但又没太生气。
他忍着笑,扯过刚才脱下的云纱长袍披在她身上,将她整个掩盖起来,藏入他的云纱之下。他翻身在她身后躺下,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拥入怀里。
“明天赔你一条一模一样的睡裙好不好?”他问。
“我不要。”她闷声说完,任由他怎么逗弄都不再开口。
他安静了一会,又问:“你说要逛街,是不是想陪我去买衣服?”
了了不接话也不反驳,权当默认。
裴河宴了然,他没再追问,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我再陪你待一会,等雨停了,我就走。”
了了仍没说话。
裴河宴也没指望能从她这听到些什么回答,他抱着她就如捧着珍宝,怕太用力了伤害她,可不够用力又没存在感。
她待在他怀中,就是会令他想要不顾一切的抱紧。就像是渴求已久,拥有时格外珍惜,从这具躯体到这个灵魂,都无一不热烈的想将她融入身体,融入每一寸的呼吸里。
他甚至为自己有这个念头而感到一丝恐惧。
裴河宴回想起方才的荒唐,无奈的闭了闭眼。
最开始,他只是想把她放到床上就离开。可她挣扎着,那丝惊恐犹如最美味的佳肴,令他忍不住想采撷一二。此念一生,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他将他好奇的,渴望的地方全都探索了一遍。
在她婉转的求饶下,这个崭新的世界充满了诱惑与甘霖。他品尝了一口,不止没有止渴,反而想要的更多。就跟沙漠里迷路的旅人,看见绿洲清潭时,恨不得将自己整个浸入。
他也迷路了。
在她的荒踪密林里。
——
了了后半夜醒过几次,不知道裴河宴具体是什么时候走的。朦胧中,她有他也合眼睡下的记忆,甚至还有她嘤咛着醒来时,他下意识为她掖被的画面碎片。
可当她彻底清醒,已是第二天清晨。
她睁眼看向支开了半扇的窗,最先入眼的是窗框上站着的那只歪头瞧她的麻雀,它口中啼啼有声,在她伸出手想伸个懒腰时仿若受到了什么惊吓,仓促地啼了两声,急速飞走。
它一走,那飞行的弧线如同电影中徐徐铺开的转场。
窗外,云海弥漫。
轻柔的,初生的日光透过云海似天宫仙境般缓缓铺呈。满目苍翠下,金色的阳光像洒在云海上的梭衣,以漫天云霞为盖,晕染了整片山河。
了了走到窗前,先往隔壁看了一眼。
没见着裴河宴,倒是看到了他用竹蜻蜓扎在窗口缝隙处的纸条。
寥寥二字,与她道了“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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