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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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世民这番话是评价长平公主的话,那么吴王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为在吴王的记忆里，长平公主确实是这样的性子。

或者说,如果李世民说的是“哪个兄长犯错她都护着”的话，那么吴王或许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为在安州和李来仪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吴王发现李来仪确实是个嘴硬心软的。

但是李世民现在说的这番话是评价武夷公主的,而且他说的是“弟弟”而不是“兄长”。

本来吴王就觉得李来仪不仅姓名、模样,甚至就连性情都和长平公主十分相似了,现在再听到李世民说这样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很古怪。

他看向李世民,再看向李来仪,他们两人似乎没有觉得这番话有什么问题。

但是在吴王看来，这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

而晋王和纪王两人的反应倒是要比吴王要平淡得多了,一听到李世民这么说，晋王就笑道：“耶耶,你是不是又被来怡带偏了？我们是她兄长，哪里是她的弟弟了？”

“我看耶耶十有八九肯定是被来怡给带偏了。”李世民还没有回答，纪王就开口道,“她喊我‘慎弟’，喊你‘雉奴’，现在又喊二兄‘为仁’，这听着哪里像是一个妹妹在喊兄长？耶耶可不就被来怡给带偏了嘛。”

说着纪王对李来仪道,“为了不带偏耶耶，你以后还是乖乖喊我们一声‘阿兄’好了。”

李来仪默默地瞅了纪王一眼，然后道：“慎弟，你刚刚是不是故意喊九兄的乳名和二兄的字？”

纪王：“……？？？”

这都能被发现？

看到纪王的表情一瞬间僵住,李来仪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旁的李世民和晋王也齐齐哈哈大笑。

看得出来，除了吴王之外，晋王和纪王并没有怀疑李世民说的那番话有什么问题，顶多是怀疑他是不是被李来仪的话给带偏，所以口误了。

被李来仪戳穿之后，纪王摸了摸鼻子，然后忍不住“嘿嘿”地笑了一下：“原来这么喊兄长还挺爽的。”

纪王现在明白李来仪为什么总是“没大没小”地喊他们了，因为这样确实是比循规蹈矩地喊他们要爽得多。

这大概就是以下犯上的刺激（bushi）吧。

什么？

你问纪王既然想要刺激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直呼李世民的大名？

纪王表示，那有点过于刺激了。

*

吴王难得回来长安一趟，在拜见了李世民之后，当然得去见一见杨妃了。

和李世民一样，杨妃一见到吴王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等不及他给自己行礼，她就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吴王的手开始哭了起来。

虽然同样都是数年都没有见过吴王了，但是李世民好歹还能跟吴王通信，而杨妃身在后宫却没有这样的便利，每次关于吴王的消息，她都是从李世民的口中得知的。

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呀，杨妃拉住吴王哭得既高兴又伤心：“要是早知如此，当日我就应该生两个女儿算了。”

看李世民对待襄城公主她们就知道了，即便这些女儿不是文德皇后所生的，他也同样会好好地给她们寻一个好夫婿，让她们嫁一个好人家。

但是儿子呢？

却不一样，除了文德皇后所生的皇子之外，其他的都要就藩。

杨妃年轻的时候想着还是生儿子好，只有生了儿子才能够站得稳脚跟。

这话其实也没有错，如果杨妃当日没有给李世民生下两个儿子的话，她不一定有机会成为四妃之一。

是的，除了吴王之外，杨妃还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同样已经就藩的蜀王李愔。

但是等两个儿子都陆续去就藩之后，杨妃才意识到人一辈子不能只图站稳脚跟这件事，她现在确实是站稳脚跟了，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个儿子去就藩，肯定得带上他们的妻妾，日后即便生了孩子，也不可能送回长安来。

所以杨妃即便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自己真的生过两个儿子吗？如果真的生过的话，为什么儿孙绕膝的快乐她是一点都没有享受过？

有些生了女儿的嫔妃位份或许没有她那么高，但是每次逢年过节，她们已经出嫁的女儿都可以进宫来跟她们团聚，不仅如此，她们有时候甚至能够带上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那副其乐融融的架势看得杨妃别提有多眼热了。

所以杨妃这会儿说的话真的是发自肺腑，她真的恨不得自己当初生的是两个女儿，哪怕只有一个是女儿也好，让她的日子不至于过得这么没滋没味又没有盼头。

“是儿子不孝。”吴王对杨妃是有愧疚的，毕竟李世民还有其他的孩子，但是杨妃只有他和蜀王了，但是他们兄弟两人都齐齐就藩了，所以杨妃这会儿这么说，吴王完全可以理解。

“这些年来儿子都没能好好的孝顺你，还得让你为我操心，是儿子不好。”

杨妃虽然嘴上抱怨吴王，但是一听到他这么说，她又不乐意了：“这与你何干？这些年你没能给我尽孝，是因为你就藩了。”

这么一说，杨妃对吴王的那点怨气也散了，“算了，不说这个了，难得你回来，陛下说了，会让你在长安过完中秋再回安州，我们母子两人总算可以一块过节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杨妃就忍不住笑了，她从宫女的手里接过帕子，擦干眼泪之后对吴王道，“你快跟我说说你这些年在安州待得如何？当初你要去安州就藩的时候，我就担心你会水土不服。”

“我没事。”吴王一开始到安州的时候确实是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但是那都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除了惹得杨妃更心疼他之外没有别的用处，所以吴王选择了报喜不报忧。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杨妃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吴王的打算了，但是念在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没有问起

杨氏和杨永康的事情。

没错，他们两个是杨妃的侄女和侄子，但是侄女侄子再亲，那也没有亲儿子那么亲。

如果杨永康只是犯了小错，而吴王却小题大做的话，那么杨妃或许会不高兴，但是杨永康这次犯的是小错吗？

他连王爷都绑了！而且一绑还绑了俩！

这种情况下，吴王要是真的被杨氏说服，选择包庇杨永康的话，杨妃已经预料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要么是吴王被杨氏和杨永康拖下水，一块没个好下场，要么是吴王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吴王直接步上李祐的后尘，又来一个起兵谋反，同样没个好下场。

去年阴嫔受李祐的连累被贬为嫔的时候，后宫的嫔妃哪个不说她倒霉透了？

别人生儿子是享福，她倒好，生了个儿子没享到什么福还连累到自己遭罪，甚至得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人间惨事。

没有哪个当娘亲的希望自己步上阴嫔的后尘，杨妃也不例外，所以对于吴王大义灭亲的做法，要问杨妃有什么看法的话，她只能说她儿子干得漂亮！

要是他真的选择包庇杨永康或者受杨氏的枕边风影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话，杨妃气都能气死了。

虽然吴王受到杨永康和杨氏的影响，被削减了两百户的实封，但是说实在话，这比杨妃担心的后果要好太多了，尤其是吴王也不是第一次被削减实封了，上一次被削减得更厉害，所以……

嗯，这个处罚杨妃完全可以接受。

“对了。”杨妃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和武夷相处得怎么样？”

“嗯？”吴王没想到杨妃会突然提起李来仪，反应过来之后点点头道，“相处得挺好的，怎么了？母妃。”

“没什么。”杨妃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相处得好就好，我这不是怕你跟武夷闹不愉快嘛。”

吴王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就算我和武夷闹不愉快，那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谁说的？”杨妃道，“你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武夷和当年的长平公主长得很像。”杨妃既然能够和文德皇后同一年生下孩子，那么就说明长平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

她说，“前年你不在长安，所以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武夷的时候被她吓了一跳，恍惚间还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长平公主。”

众所周知，长平公主是八岁的时候去世的，而武夷公主认祖归宗的时候又是八岁，再加上李世民又给她取了一个和长平公主那么相似的名字，所以这让杨妃她们这些老人很难不把武夷公主和长平公主联系上。

“你也知道你父皇有多疼爱兕子了，在文德皇后去世之后，他亲自抚养兕子，但是等武夷回来后，最受你父皇疼爱的公主就是她了，你父皇甚至在会见群臣的时候让武夷去旁听。”

这可是连当初的长平公主都没有待遇。

当然了，这主要是因为当年的长平公主根本

没有撑到李世民登基就先去世了，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父皇让武夷参政了？()”吴王愣了一下，虽然他在安州的时候打听到李来仪有多得宠，但是关于她参政一事，他还真的没有打听到。

或者说吴王根本没想过李世民还会让李来仪参政，所以就没有往这方面打听。

“可以这么说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杨妃虽然身处在后宫，但是好歹是在长安生活，所以对于李来仪的事情，总比吴王要多了解一些，“总之武夷可不是一般的公主，我这么跟你说也不是要你讨好武夷，只是想跟你说，没什么事别得罪她。”

哪怕没有杨妃的这番话，吴王没什么事也不会得罪李来仪，毕竟他们相处得挺好的，不过有了杨妃的这番话，吴王倒是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

……

从杨妃的寝宫离开后，吴王并没有出宫，而且又去了一趟大明宫拜见李世民。

对于吴王的去而复返，李世民有些好奇：“是有什么事忘了说吗？”

吴王看着李世民，突然开口道：“耶耶，武夷的事情我知道了。”

李世民：“……？？？”

不是。

等等……

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世民相信李来仪在安州的时候肯定没有露马脚，要不然她早就跟他说了，那不是李来仪露了马脚还能是谁？

李世民忍不住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毕竟他刚刚确实是一时放松，就在吴王他们面前说漏嘴了。

但是晋王和纪王不是也没有怀疑什么吗？李世民想了一下，哦，他这个二儿子和雉奴他们不一样，他小时候是见过来仪的。

“为仁啊，这件事……”如果吴王没有认出李来仪的话，那么李世民当然不会主动暴露她死而复生的事实了，但是现在不是被吴王猜出来了嘛，李世民想了一下，觉得他既然猜到了，那么再瞒着他似乎有点不太好。

只是李世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吴王皱着眉头道：“耶耶，这件事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李世民：“……？？？”

“我知道阿姊当年的死是你心里的痛，但是阿姊是阿姊，武夷是武夷，你和大兄他们怎么能够因为武夷长得像阿姊，你们就把她当做是阿姊的替身呢？”

李世民：“……？？？？？？”

不是！

等等！

好陌生的文字啊！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你……你……”李世民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反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什么时候把来仪当做来仪的替身了？

他明明一直都把来仪当做来仪啊！

吴王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李世民：“……？？？？？？”

哪里显而易见了？

*

“二弟说耶耶你把我当做我的替身了？”

()李来仪原本并不知道吴王误以为李世民他们把她当做是她的替身，但是李世民当天跟她说了之后，小姑娘知道了。

说实在话，李来仪的反应和李世民差不多，都觉得明明所有字她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李来仪觉得有点搞笑又有点感动。

因为吴王找李世民说这件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替她抱不平。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姐）妹（弟）情呀。

“对。”李世民点头。

李来仪问：“那你没有跟二弟解释吗？”

“解释了。”李世民道，“但是他完全不信。”

反倒是对于“他把李来怡当做是李来仪的替身”深信不疑，所以李世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委屈坏了，他明明没有把李来仪当做是谁的替身，他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结果好嘛，落到吴王的眼里，却觉得他是因为移情作用才对李来仪这么好的。

冤枉！

天大的冤枉啊！

李世民觉得就算是窦娥来了都没有他那么冤。

李来仪：“……噗。”

小姑娘想忍住的，她也认真地忍了一下，但是没办法，实在是忍不住了，因为李世民现在这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太搞笑了。

“哈哈哈哈……”李来仪根本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耶耶你……为仁他……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啊。”

别说是李来仪了，就连李世民都想不通：“他是怎么能得出这个结论的？”

真的是离天下之大谱了，他对“李来怡”另眼相待那是因为她就是李来仪，如果“李来怡”仅仅只是“李来怡”的话，那么李世民会疼她，但是只怕也仅限于疼她了。

李来仪好奇问道：“那耶耶你跟二弟说了我的真实身份了吗？”

“说了。”

“他不信？”

“他不信！”李世民道，“不仅不信，还让我不要为了掩盖移情的事实而胡编乱造一个那么离谱的理由出来。”

李来仪忍不住又笑了，虽然李世民是有点惨，但是她觉得这也很正常，毕竟作为当事人的李来仪当初听到李世民说她是死而复生的长平公主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也是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没事。”李来仪安慰道，“我知道耶耶你是真心疼我的就好了，至于二弟那儿，他早晚会意识到自己误会你了。”

不过究竟是早还是晚那就不好说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李来仪第二天就出宫去拜访李靖，顺便给他们送礼，毕竟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嘛。

对于李来仪回到长安的第二天就来拜访自己，李靖嘴上不说，但是心底里还是很满意的。

这并不是因为李来仪这么做，让李靖觉得面上有光，而是她这么做，让他觉得她心里头还是有他这么一位先生的。

李靖虽然没有收李来仪做徒弟，但是前段时间他确实是尽心尽力地教她兵法，

所以李来仪上门送的这份礼，李靖收得心安理得，不过……

李靖道：“你回去之后再备一份礼送过来。”

“一份够吗？要不要再多备几份？”李来仪以为李靖是觉得她今天送上门的这份礼送得好，打算让她帮忙备一份送人。

虽然小姑娘没有明说，但是李靖已经听懂她的意思了，当即看了她一眼后道：“平日里那么机灵，怎么今天却那么呆？”

李来仪：“……？？？”

好好说着话呢，怎么就骂人啦？

等等！

李来仪突然反应过来了，看着李靖问他：“卫公，你是让我回去备一份拜师礼吗？”

“你说呢？”

当即李来仪就有一种出门就被天上的馅饼砸了一身的感觉，整个人乐得晕晕乎乎的。

小姑娘在李府时是这个反应，直到回宫后见到李世民他们也是这个反应。

衡山公主好奇问道：“阿姊你今天不是去给卫公送礼吗？怎么一副中头彩的样子？”

可不就是中头彩嘛。

李来仪一脸兴奋的跟他们宣布：“卫公刚刚答应收我为徒啦！”

她这话一出，李世民他们都忍不住笑了，个个排着队恭喜她。

除了吴王之外，其他人都知道李来仪之前一直跟着李靖学兵法，但是李靖却始终没有松口，哪怕他对她多有夸赞。

现在得知李靖终于答应要收李来仪为徒，李世民他们自然替她感到高兴了。

吴王从魏王的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既惊讶又意外：“武夷跟着卫公学兵法？”

“是。”魏王笑道，“来仪想来喜武，再加上于兵学上颇有天赋，所以耶耶就让卫公教她兵法。”

“卫公的为人你也知道，自有傲气，耶耶若是直接下旨让卫公收来仪为徒的话，反倒不美。”

“现在卫公松口了，可见是对来仪是十分满意。”

要知道李靖这一生不止教过李来仪一个人兵法，李勣和侯君集等人都跟过他学过兵法，但是李靖却从未收过谁为徒，如此一来，更加显得李来仪有本事了。

吴王一听，眸光闪了闪。

……

转眼来到八月十五这一天，吴王当日听李世民说武夷公主其实就是死而复生的长平公主时，他是不信的，还当李世民在跟他开玩笑。

但是这些天吴王时常进宫，亲眼目睹李来仪和李世民之间的相处，也亲眼目睹李来仪和太子、长乐公主他们的相处，吴王看得越多，心里头的疑惑就更多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坚信死而复生是无稽之谈才对，但是李来仪和众人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眼熟了，而且太子、魏王和长乐公主他们对待李来仪的态度也让人很难不生疑。

于是吴王假借卓筒井一事把李来仪单独约了出来，然后突然道：“耶耶跟我说了。”

“什么？”

“他说你就是来仪阿姊。”吴王低头看向李来仪，然后问她，“是你吗？阿姊？”

小姑娘原本想否认的，但是看了吴王一眼后，她改变主意了，她佯怒道：“承乾他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耶耶跟你说你还不信？”

“枉我小时候对你那么好了。”

看到李来仪佯怒的神情和他记忆中的长平公主一模一样，吴王又惊又喜，巨大的惊喜冲击得他语言系统都要紊乱了：“你……我……耶耶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是来仪阿姊？”

“你……你死而复生了？”

吴王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李来仪正要开口，结果旁边突然传来二道同样不可思议的女声：“来怡/阿姊是死而复生的来仪阿姊？”

李来仪和吴王扭头，就看到城阳公主、晋阳公主和衡山公主正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