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蔷意没料到贺静生会突然提起高俞林。
体温计冰凉,但被触过的地方都引起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尤其是.....即便隔着一层被子,没有穿内裤,空荡荡的,更加令她面红耳赤。
明明她和高俞林在一起这么久,最亲密的举动就止步于牵手拥抱,可她在他过于直白的询问下感受到一种仿佛被剖析审视的羞耻,不由自主夹了夹大腿,连脚趾都蜷缩。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她回答没碰过,她不确定贺静生会不会下一秒就提出发生关系的要求。即便她是抱病的状态,可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或许才不会管她身体怎么样,只顾自己爽。
显而易见,她还不想跟贺静生突破最后的防线,就算她已经和他达成共识,做了交易。
可她还是胆怯,说她当婊子立牌坊也好,说她假清高也罢,她就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和一个她不熟悉甚至恐惧的人做那么亲密无间,对她来说算是神圣的事,当然这得是在他没有强迫她的前提下。
可如果她回答碰过,她也不敢保证贺静生会不会嫌弃她,毕竟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保不齐有什么感情洁癖,处-女情节。
万一惹他不高兴,他一个反悔不愿意帮她了,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个坑。
沈蔷意内心焦躁不安,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贺静生的眼睛。
嗫嗫嚅嚅了好一会儿,才试探般说了句:“......能不能别提他了.....”
答非所问,模棱两可的态度。
不知道这到底是默认还是逃避。
贺静生沉默不语。
沈蔷意更为心惊胆颤,他太过让人捉摸不透,此刻好似连空气都被他身上的低气压凝固。
仿佛是一场心理战,没有硝烟却又悄无声息使人的意志崩溃。即便她低着头,她也能感受到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心理上的折磨让她她实在扛不住这样强大的压迫感想要妥协说没有碰过时,贺静生忽而抬手,体温计在手中转了一圈,拿着水银端再次放到了她的腋下。
沈蔷意身体紧绷,一动不敢动。
“你已经在试着告别过去,重新开始。”贺静生将她的浴袍领口慢慢拉拢,语调平平,似乎还含着一丝欣慰而愉悦的笑意,“这是个好兆头。”
替她整理浴袍后,握着她的肩膀,动作轻缓地扶着她躺下,“先量体温。”
沈蔷意这才敢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淡得仿佛没有情绪,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将被子拉高,放好体温计后,又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记时间。
贺静生在床边坐下,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怜惜,缓慢的语调竟也显出几分柔情:“你不用管,睡觉吧,量好了我来看。”
沈蔷意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松懈下来,是不是意味着刚刚那一关她已经过了?
她渐渐放松
警惕。乖顺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睡觉好啊,总算能不用再面对贺静生。
没一会儿,她的呼吸就渐渐变得均匀有序。
贺静生在床边坐了几分钟,然后动作极轻地拿出了体温计,看了一眼,发现体温正常后,甩了甩体温计搁置到床头柜上的医药箱里。
然后又将被子拉高了点,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到房间门轻轻阖上那一刻。沈蔷意悄悄睁开了眼睛。
在发现贺静生已经不在房间里之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她一点都睡不着,只是装得安安静静一副睡着了的样子,就想贺静生早点走。当时她真的很担心贺静生不会走,就在她身旁睡下。
沈蔷意缓缓坐起身,身上浴袍松松垮垮的,带子都快要掉了。
她解开重新系了一下,系得更紧了点。
有一点想上厕所了,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先去把内裤给穿上。
输了液过后已经好很多了,没有难受的地方,只是还是没有劲儿,感觉掀被子都吃力。
正当脚要触到地面时,房门突然又被轻轻打开了。
沈蔷意条件反射看过去,贺静生竟然又折返回来。
两人目光一撞。
沈蔷意惊了一跳,脚又缩回来,脱口而出一句:“您怎么又回来了?”
“拿电脑。”贺静生略抬下巴指了指单人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而后朝她走过来,“准备做什么?”
这倒是把沈蔷意给问噎住了。
在回答上厕所和穿内裤之间,她只能选择前者,“去卫生间....”
贺静生没作声,径直走到她面前,然后掀开被子,弯腰,作势将她抱起来。
沈蔷意下意识拒绝:“我自己可以.....”
“别逞强,”贺静生没松手,反而将她搂进怀里抱得更紧,声音低缓,循循善诱:“我说过,你可以试着接受一些善意的行动力。”
“.......”
他的胳膊结实有力,胸膛很硬很硬,像砖头一样,不一样的是他的身体是热的,哪怕隔着一层浴袍,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将她牢牢固在他怀里无法动弹。
而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僵住。
因为她好像感受到了比他的肌肉还要硬的东西.......
就在他弯腰将她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腰侧快速掠过他的腹部,就是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还是感受到了更无法忽略的存在。
即便后面被他抱起来,她整个人都缩在他胸膛处,离那儿还有一段距离,她还是没能忘掉那一瞬间的尴尬。
她虽然没经历过人事,但不代表她一无所知,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沈蔷意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
贺静生抱着她走到了卫生间,将她放到马桶前,沈蔷意的脚落地,他便递上一双拖鞋。
“站得稳吗?”他问。
沈蔷意迅速穿上拖鞋,抬起头的时候好死不死就看到了证实她刚刚猜测的一幕。
因为他的浴袍经过刚才身体间的一番摩擦已经彻底松散,浴袍带子垂落下来,所以他身上的浴袍整个处于大开大合的状态。
她能猜到他身材有多好,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人高、腿长得逆天,肌肉也蓬勃,腹肌块块分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但比身材和肌肉更有存在感的是......
很鼓,甚至能辨别出形状。
沈蔷意顿时觉得一股冲击力涌上脑门儿,整个人都处于充血状态,脸红脖子粗。猛地背过身,捂住了脸。
贺静生也顺着她刚刚的视线低头瞟了一眼。
只是很淡地挑了下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慢条斯理地拉过带子系上,一边若无其事对她说:“好了叫我。”
说罢,他转身不紧不慢走出了卫生间,替她关上了门。
他一走,沈蔷意就虚脱般坐到了马桶上,脸烫得能煎鸡蛋的地步。
明明只看了一眼,就那么快到无法计算的一眼,竟然就这么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似的,拿橡皮擦都擦不掉的地步。
她莫名其妙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手圈了圈自己的手腕和小臂。
跟脑海里的画面做对比,好像.....比她手腕还要粗.....简直太恐怖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猛地倒抽了口凉气,惊恐得遇到鬼一样的表情。拼命地摇头,想要将那几近毛骨悚然的一幕甩出脑海。
她深呼吸,撩开浴袍,准备上厕所。
更触目惊心的一幕来了,她竟然发现她的大腿根儿有若隐若现的指痕。
红红的一点印记,像是被搓的。
大脑又是“嗡”的一声。
知道贺静生给她擦过身体,也知道碰过她哪些部位,可当亲眼目睹还是会让她惊慌失措,羞耻到无地自容。
她连厕所都不想上了,拉开卫生间门,正要冲出去,贺静生竟然就站在门口。
“好了?”
他朝她走来,抬起手臂正要抱她,沈蔷意就如临大敌般惊呼一声:“不用!”
原本身体的确瘫软无力,可这会儿像是被激发出一股潜能,宛如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逃命似的冲了出去,往床上一扑,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贺静生又慢悠悠朝床走过来。
沈蔷意心惊胆颤,她缩成一团,结结巴巴:“我.....我身体还是不舒服.....”
话里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贺静生却置若罔闻。
走到床边,坐下。
伸手想要摸她的脸,她条件反射地一躲,他便先发制人般扣住了她的下颌。
沈蔷意缩了缩脖子,却被禁锢。
心跳快得仿佛要破膛而出,她垂着眼,不敢看他。
贺静生凝眸看着她,她的脸色潮红,眼睫在不停地颤动。紧
咬着下唇。
活像受了惊掉下巢的小雏鸟。
这样子莫名的迷人。
也莫名地勾起内心那股恶劣的破坏欲。
因为不想再把小雏鸟送回原本的巢穴。
想到这儿,贺静生哑然失笑,原本扣住她下颔的手渐渐上移,细细抚摸她的脸颊,手指撬开她的嘴唇,不准她咬。
沈蔷意还是不敢动,身体僵硬得像是被点了穴。
她不知道贺静生在笑什么。
此刻的他过于沉默,那声笑也扑朔迷离,让人抓不住思绪。
实际上,贺静生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复杂至极,复杂到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沈蔷意太干净,干净到仿佛清涧的山泉水,纯粹、原始、不见尘俗。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记得她的笑,她的美,她的洒脱美好,她的种种。
所以他想靠近,想得到。
毕竟没有人不愿意令自己身心愉悦。
可实际上,他厌恶男女间的任何亲密关系,鄙夷那些丑陋的男女之事,所以他的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
可以称作是一种心理疾病。的确事出有因,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哪怕曾经有过无数女人为了讨好地□□送上门,他只会看一眼都嫌脏地说出一个滚。
然而昨晚,竟然在给她物理降温时,即便她什么都没做,他却失控了一次又一次。
无法控制自己去碰她的手。
无法控制那些想要更多的欲.望灌满大脑。
想吻那儿,尝尝是什么味道。
想咬那儿,看看有多柔软。
更想,最好把她*到昏厥,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不喜欢任何不可控的事物,所以在他这里,根本不存在任何不可控的事物。
可目前,他也的的确确分裂成了两种人格。
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对厌恶排斥的情.欲一再滋生,却又无法控制对她的绮想。
大概没人能理解,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心理上的占更多。
贺静生闭了下眼,喉结在缓慢地滚动,即便涨得发疼,睁眼后他还是面色如常,淡然无澜。
“面对你我才知道我有多正常。”
沈蔷意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有什么隐疾?
她瞬间眼睛一亮,那既然这样的话….
“所以我无法保证我会没有任何反应。”贺静生的掌心似有若无地摩挲了两下她的脸颊,无比坦荡地直言。
“.........”白高兴一场。
随后他收回手,站起身,“不过你不用紧张,在你愿意前,我不会做逾矩的事。”
他的语调还是温柔。仍旧给足她尊重。
又变回曾经那个绅士。
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沈蔷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应。
她想起,他曾不止一次说过,他从来不会强迫任何人。
“我的房间在隔壁。”
说着时,贺静生俯身朝她靠近,
沈蔷意下意识屏息。
而他只是伸手探到了她的脑后,摇了下挂在床头上方一排铃铛的其中一个,“有什么事就摇铃铛,连着我的房间,我会听到。”
他们的距离很近。
他浅浅又沉沉的呼吸落在她的肌肤上。一阵热意。
而他的眼镜链也触上她的下巴,一阵凉意。
就这样冷热交替。
“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像耳鬓厮磨的气音,温柔又缱绻,“晚安。”
说完,他起身,从沙发上拿起笔记本电脑,再次离开了房间。
铃铛还在响。
可同时震耳欲聋的还有她的心跳声。
她紧紧攥着被子,久久都不能平静。
这屋子里光线昏暗,太过繁复的欧式宫廷风,在这样的氛围下,沈蔷意竟然觉得有些诡异。
她想可能是太怕黑了所以内心才不平静,于是她连忙爬起来将灯全打开,水晶灯璀璨明亮,地面像落了零零碎碎的钻石。
她重新躺上床,闭上眼睛,心跳还是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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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蔷意不知道到最后自己怎么睡着的,醒来一睁眼就是被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刺了下视线,她又不适应地闭上眼睛。
伸长了胳膊,伸了个懒腰。
手不小心碰到头顶的一串铃铛。
叮铃铃一阵连绵不断的响声。
沈蔷意吓了一跳。
然而没过几秒钟,房门就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而后被轻轻打开。
贺静生已然又恢复往日那衣冠楚楚的模样,不见昨夜一丝散漫,他浑身偾张的肌肉被藏在了正经刻板的西装之下。
沈蔷意想起昨晚他离开前说摇铃铛他会听到,没想到还真的这么快就来了。
“早。”
他走进来。
一看到他,昨晚的种种尴尬就又席卷而来,她神色不自然地别开眼,小声解释:“那个.....我是不小心碰到的....”
“没事。”
贺静生走到床边,第一件事仍旧是摸她的额头,检查她的体温。
确定没有发烧后,他收回手,低声问:“饿了没有?早餐是在房间里吃,还是下楼?”
“下楼。”沈蔷意说。
“好。”
贺静生朝她笑了笑,“那你先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他离开,关上房门。
沈蔷意下床,走到沙发前,拿起内裤穿上,正要脱掉浴袍换上自己的裙子,房门就又敲响。
她还以为贺静生又来了,没想到下一秒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的是英文。
沈蔷意准允后,
房门被打开。
好几个穿着女仆装的白人女走进来,微笑着说:“Goodmorning,mylady.”
她们说的是标准的英音,笑容简直像训练过一样。
最主要称呼她为“MyLady”
MyLady在英国贵族家族里,是仆人对小姐的尊称。
如此正式,沈蔷意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欧洲中世纪。
她尴尬地扯扯唇,正要开口说不用这么讲究,为首的一名女仆就恭敬作出邀请的手势,“更衣室在这边,不知道能否有荣幸为您服务,Mylady.”
她跟着女仆离开房间,走到了另一间房间。
里面全是女性用品,衣服鞋子首饰珠宝包包等等,全都全新未拆吊牌,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她诧异了一瞬。
然而女仆解释说这是昨晚贺静生让人连夜采购来的,并且安排了数名女仆进入城堡。
沈蔷意又是尴尬地挠了挠后颈,没忍住叹了口气。
不知道到底是苦恼还是无奈。甚至是有点心酸。
看到这些数不胜数的奢侈品,她才更有实感。
她真的已经与恶魔签订了契约,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表面的光鲜下,实际是无形的、沉重的枷锁。
就像,那枚胸针。
女仆提醒她今天天气凉要多加衣。
这些衣服不用看吊牌就知道有多昂贵,只可惜她对奢侈品不感兴趣,她随便选了一件简单的针织毛衣和牛仔裤,穿上自己的帆布鞋。
唯一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换好衣服,女仆又开始提前报备今天的早餐都准备了什么,叽里呱啦地罗列了一串菜名。
她听得意兴阑珊,穿过走廊下楼。
盘旋的楼梯末端,视野开阔起来。
距离还剩几个台阶,她忽而停下脚步,贺静生就站在楼梯末端,他一身黑色西装,搭配马甲,斯文的金丝边眼镜,镜链耀眼。在这一片奢华的背景下,优雅而矜贵。
仿佛真是中世纪的贵族伯爵。
他迈上那几步阶梯,微笑地朝她伸手,“牵手,或许不在逾矩的范围内。”
“所以,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牵你的手。”
即便站在她下方的位置,仍旧比她高上些许。
不论是气势还是身份,他永远都高高在上。
而此刻,他竟然称她为,“Mylady.”
沈蔷意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叫她。
据她所知,Mylady也有女朋友或妻子的意思。
她并不知道,他的Mylady是哪一种意思。
或许他只是出于打趣。
而正在她愣神时,贺静生就已然牵起了她的手。
温热宽大的掌心将她的手紧紧包裹。
拉着她迈下阶梯。
“…….”
他的确礼貌又绅士
,但他还是那样强势。
也或许他是在她走神时,将她的沉默理解成默认。
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立场拒绝。也不敢拒绝。
牵手的要求,确实不算过分。
她的手没动,握虚成拳,像是守护自己最后一丝防线。
乖顺地任由他带着她往下走。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手指竟然强硬地穿过她紧闭的指缝,将她最后那一点防守态度也吞噬,与她十指相扣。
手心毫无距离地相贴。
十指连心,属于他的温度,仿佛将她整个人都笼罩。
这样的十指相扣,是只有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和他亲密,沈蔷意只有心慌意乱,为了让自己举止看上去自然些,她尽量装作平静淡定。
直到路过一个很大的复古壁钟,她看见了此刻的时间,已经快要九点。
终于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贺先生,舞团的事….”
话音还未落下,贺静生便停下了脚步。
微侧眸睨着她。
他蹙着眉,看她的眼神,似乎略带不满。
沈蔷意心头一跳。
难道贺静生想反悔?
“….怎么了?”沈蔷意忐忑地问。
贺静生转过身,正对着她,手牵得更紧。
“昨晚你问我,你需要做些什么。”
沈蔷意屏息凝神,“……是。”
“你第一步该做的就是,”贺静生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另只手扣住她的后颈,
下一瞬她被迫朝他靠近几步,他的气息像最狂烈的急风骤雨,可他此刻的声音却像最柔的水,缱绻又蛊惑,对她说——
“依依。”
“叫我的名字。”
那句“贺先生”,他已经忍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现在。
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