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的卫生间里,四号单膝跪地，给洗完手的苏白清擦拭手上的水渍，细致到连指缝都没有放过。
给妈妈擦干净双手后,四号起身抱起苏白清，单手开门走出卫生间，卧室里坐立不安的弟弟已经等了很久,它迫不及待过来,想要从哥哥那里接手妈妈,四号的眼神阴沉下去,避开它的手,来到床前,动作轻柔将苏白清放下。
苏白清问：“别墅外的两个人怎么样？”
为得到柳杨,苏白清答应了让孔轩留下。
但在孔轩交出人后，苏白清直接翻脸,把他和司缙都赶了出去。
苏白清不是好人，为什么要守信？
被苏白清赶出去后,两个人都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
这已经是他们站的第二天了。
就算那两个人是最强的异能者，身体也会冻坏。
四号说：“他们已经倒下了。”
苏白清心中一悸,要不是四号按着他的肩膀，他险些直接站起来：“你怎么没有早告诉我？”
四号淡声问：“要把那两个人带进别墅么？”
“把孔轩带进来。”苏白清闭上眼睛，“还有司缙，等两个人醒了,你就告诉他们，是迟安哭着求我，我才允许他们进来。”
“妈妈在关心那个孔轩。”盯着他的四号突然说，“你想让他当我们的父亲吗？”
苏白清忙说：“没有。”
“那就好。”四号慢条斯理道,“我们不需要父亲，父亲只会被我们杀死。”
苏白清抿住了嘴唇。
“我可以听妈妈的，把那两个人带进巢穴，但妈妈不能再这样关心他们了，你都很少关心我们。”四号伸手整理苏白清身上穿的家居服，像照顾不能自理的孩子一样，照顾自己的母亲，“妈妈想要多少男宠，我们都可以找来，前提是妈妈不能把那些人真正放在心上，不然，妈妈把哪个男宠放在心上，我就杀了那个人。”
苏白清眼睫一颤，低下头说：“我知道了。”
“那妈妈，我走了。”四号放开了男人的衣摆。
今天是五号成熟的日子，相当于人类的成年生日。
每头怪物成熟的那天夜晚，都可以独占妈妈，和妈妈一起睡觉，不用和其他兄弟共享，这是惯例。
四号已经拖延了很久，再待在这里，弟弟肯定会不满。
它再依依不舍，也只能离开。
眼下在巢穴里，五号是最小的孩子，今天还是它的生日，苏白清面对它，态度柔和了些许：“蛋糕吃了吗？”
苏白清是不喜欢这些怪物的。
它们不是苏白清的亲生孩子，连人都不是，是难以沟通的可怕怪物。
它们把苏白清关在巢穴里，不准他出去，以前的苏白清对这些怪物很冷淡，但要说苏白清对它们没有丝毫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在成年这么重要的日子，苏白清会为它们做蛋糕
。
“吃了。”五号依恋地抱住男人，想到今晚自己能独占妈妈，它激动得发抖。
五号此时是苏白清喜欢的人形，但睡觉的时候，它想要变回原形，被妈妈抱在怀里。
妈妈的孩子太多了，平常睡觉的时候，孩子没法都挤在苏白清床上，只能苏白清自己睡在床上，其他孩子用触手缠着他。
苏白清也排斥与原形的怪物躺在同一张床上。
五号知道，自己的原形狰狞可怕，但原形才是它最舒服的样子，来苏白清的卧室前，它仔细把自己的每一根触手洗干净了，内心紧张地想，不知道妈妈能不能接受？
苏白清看向桌上的蛋糕，只缺了一角，剩下的都没有动：“怎么只吃了一口，不喜欢吗？”
“妈妈做的，我喜欢。”五号说，“但奶油的味道，没有妈妈身上的味道好，我想要妈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今天是五号成年的日子，它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苏白清都会答应。
五号脸上浮现绯红，眼神发直看着苏白清，用力吞咽口水：“我想把蛋糕放在妈妈身上吃。”
苏白清一惊，接着脸色难看摇头，一口回绝：“不行。”
“可是我真的很想那样吃。”
妈妈身上的香气是吃不到的，但是把蛋糕涂在妈妈的身上，蛋糕就会染上妈妈的味道。
它吃下去，味道肯定很好。
怪物的口腔不停分泌唾液，吞咽口水的频率高到不正常。
这些日子，苏白清生活在怪物密不透风的掌控下，连走路都要受控制，任由怪物摆弄，这让怪物的胃口逐渐增长，产生了可以对苏白清为所欲为的感觉。被苏白清拒绝，五号不以为意，强行把苏白清按倒，就要把蛋糕涂在男人身上。
苏白清惊慌喊道：“不要。”
奶油掉落一块在他身上。
五号停住动作，眼珠微微转动，盯着苏白清，犹豫过后，它埋头大口吃掉了手里的蛋糕，眼睛死死盯着苏白清，馋得发疯，满嘴甜腻的奶油根本缓解不了食欲，但它还是放开了男人，没有真的罔顾苏白清的意愿。
“妈妈，对不起。”五号低眉顺眼道歉，嘴里的奶油没有完全咽下去，声音的黏腻感令人恐惧，苏白清眼睫一颤，觉得自己还是随时有可能被这头怪物吃下去，“不要生气。”
苏白清没有回应。
五号慌了，它出生的时候，四个哥哥都不想把妈妈分给它，把它排除在外，五号讨好妈妈，让妈妈多看一看自己都来不及，没想到自己会有欺负妈妈的一天。
妈妈逃出巢穴，被人类抓住，这件事给怪物带来的不安一直没有消除，它们对母亲病态的掌控，也是恐惧在作祟。
先前提到父亲的话题，更让怪物心生戾气，五号担心苏白清真的想找伴侣。
它要欺负妈妈。
把妈妈欺负怕了，他就不会想着给自己找爸爸。
但看到妈妈真的怕了，五号
不由被负疚感淹没：“妈妈不想着逃走，不给我们找爸爸，我们不会欺负你的。”
“但我想出去。”苏白清低声说，“我不喜欢一直被困在巢穴里。”
“妈妈的晶核都受损了，为什么还想出去？”五号生气地打断，“妈妈现在学会在外人面前装坏了，但本质上还是没长进，容易被欺负。”
“就算受欺负，也比一直待在暗无天日的巢穴里好。”苏白清轻声说，“你在巢穴里久了，不会觉得压抑，不想出去看一看吗？”
五号毫不犹豫道：“不想，我有妈妈就够了。”
“人类的孩子成年后，都不会这么黏妈妈了，他们会组建新的家庭，生育更小的孩子。”苏白清尽可能用怪物能理解的话语，来教它，“你有繁殖的欲望吗，会不会想找别的异种繁殖？”
“我不想找同类进行繁殖。”五号排斥地皱眉，“我也不需要繁殖，妈妈生下的怪物就够多了，以后妈妈还会生下数不清的怪物。”
瘦弱的男人脸一白。
如果他一直活下去，孕育出的怪物确实会越来越多。
“不过，妈妈的晶核在恢复完整以前，不会产下新怪物的。”五号说，“要是一直都不能孕育，就好了，我不想要更多弟弟。”
“我想要。”苏白清最近被怪物拿捏得太严重，这番谈话也让他很不高兴，鼓起勇气反驳道，“新的孩子可能会听话，不会像你们这样。”
“不会的。”五号说，“不会有怪物愿意放过妈妈的。”
苏白清说的听话，是要远离苏白清，放他离开。
没有怪物能做到这样。
“孕育的怪物越多，妈妈只会越辛苦。”五号说，“我没有在成熟的这一天欺负妈妈，以后的怪物说不定会，一旦有头怪物忍不住，把妈妈当成食物享用，那其他怪物都会争相效仿，享用妈妈。”
五号本来是想吓一吓苏白清，免得让他把希望寄托在自己以后的弟弟身上，更多关注弟弟，但说着，五号开始真的担忧妈妈，心疼妈妈了，因为它说的这些，都是真有可能发生的。
五号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时候，每头怪物都要在成熟的那一天享用妈妈，妈妈现在就会被我吓到，以后肯定要哭的。”
苏白清的脸完全失去血色，看到了自己绝望的未来。
要得到解脱，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不如说，在苏白清成为丧尸王的那一天，他就只有这条路。
本来，苏白清是有点舍不得自己离世，留下怪物的。
他放心不下。
但现在，苏白清下定了决心，对怪物张开怀抱：“让妈妈抱一抱你。”
苏白清不再计较妈妈这个称呼，离开前，他想弥补自己这些年缺失给怪物的关爱。
五号受宠若惊，它以为自己惹妈妈生气了，没想到妈妈还愿意抱自己，它进入母亲温暖柔软的怀抱，满脸兴奋：“妈妈，我今晚能不能变成原形和你睡？”
苏白清
顿了顿：“可以。”
感受到滑腻的触手从怀中钻出，缠绕住自己的四肢，苏白清问：“如果我有一天不见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缠住苏白清小腿的触手猛然收紧，仿佛要拧断苏白清的腿骨。
没有双腿，妈妈就哪里都去不了。
“妈妈。”五号声音冰冷，“不要说了。”
怪物脑中总是充斥着危险的念头，它们忍得很辛苦，如果苏白清再来刺激，五号害怕自己真的会把念头付诸行动，做出伤害妈妈的事。
“妈妈会一直在巢穴里，接受我们的供养。”
苏白清给了它们生命，就要对它们负责。
永远别想摆脱它们。
“妈妈不会不见的。”
没有妈妈，它会死。
*
苏醒后的司缙，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他和孔轩都可以留在怪物的巢穴里当奴隶。
司缙抬眼问：“我昏迷后，是你的母亲让我进来的？”
“妈妈不想让你们进来。”四号说，“是迟安哭着求妈妈，他才点头，让我把你们带进别墅。”
司缙眸中的惊喜暗淡，转变成失望。
不过，好不容易得到留下的机会，他不可能拒绝。
只是在住进怪物的巢穴前，司缙要向基地报个平安，不然基地的人会一直寻找他。
这里与京市相距甚远，司缙无法联系基地，之前苏白清愿意帮迟安联系基地报平安，但不会帮司缙，司缙只能亲自回去一趟，顺便安排好自己离开后的事。
回京市的路上，他偶然得知楼漾之在中海市，于是在中海市停留一天，见了见楼漾之。
楼漾之住在楚归远夫妻的别墅里。
他们带怪物之母来中海市的时候，一开始也住在这里。
司缙走进别墅的时候，正听见楼漾之说：“把人带出去，处理干净。”
楼漾之手下的异能者，把正在求饶的楚归远拖出别墅，楚归远的双腿拖在地上，衣发凌乱，经过司缙身边时，司缙看见他满脸泪水，声嘶力竭哭喊着，完全没有了曾经顶流明星的风采。
“怪物之母的事情上，楚归远骗了我们。”坐在沙发上的楼漾之笑了笑，“你和余慈忙着求霍眠原谅，求得怪物之母原谅，忘了收拾这个人，只能我来了。”
司缙问：“他的儿子怎么办？”
楼漾之思索道：“如果我把那个孩子送去给怪物之母，你说怪物之母会不会养？”
司缙皱眉：“他为什么要养？”
楼漾之：“怪物之母喜欢小孩子，你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司缙反问，“我看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那些怪物，算得上正常的孩子吗？”楼漾之笑了声，“我这些天在中海市，调查了很多苏白清过去的事，知道他还是人类的时候，是喜欢孩子的，渴望娶妻生子。”
司缙：“他现在不渴望这些
了。”
楼漾之点了下头：“确实。”
“如果怪物之母不要这个孩子，只能我自己养了。”楼漾之说，“我还在想，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爱上怪物之母？”
“那样就有意思了，苏白清的两个前任都不爱他，但他们的儿子，都爱上了苏白清。”
“你在说什么胡话？”司缙的眉头拧得更紧，“等楚归远的孩子长大成人，苏白清都多大了？”
“也是，这个孩子生得太晚了。”楼漾之说，“我想怪物之母的所有奴隶，都会觉得自己生晚了。”
没有早点遇见苏白清，保护他。
被戳中内心的司缙滞了滞，他确实懊恼过这件事，但也知道，懊恼这些事没有意义，他能做的，只有以后保护好怪物之母，不再让自己后悔。
司缙问：“你调查怪物之母的过去干什么？”
“当然是他复杂的过往，引起了我的兴趣。”楼漾之说，“孟家与云家的动向也颇有意思，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不要伤害怪物之母的声音？”
“当然知道。”
中海市的三大避难所根深蒂固，如今霍家不行了，但孟家与云家的影响力都在，在他们的影响下，很多幸存者发出了不要伤害怪物之母的声音，说怪物之母不是人类的敌人。
更惊人的是，尖端基地内也有这样的声音。
有人是在苏白清婚礼那天，见到他头纱下面的脸，就沦陷了，还有当初负责关押看守苏白清的异能者，很多都迷恋上怪物之母，甚至有几个人曾受到怪物之母蛊惑，擅离职守。
苏白清身份重要，看守他的时候玩忽职守，罪责严重，那几个异能者不仅受到停止处分，还进了监狱。
那几个异能者身处牢狱，都完全没担心自己，满心都是怪物之母，恳求基地的高层不要杀他。
“最厉害的还要数云静语。”楼漾之说，“云家的那个养子很有能耐，他有一些狂热的信徒，那些信徒对云静语完全盲从，云静语声称自己是怪物之母的奴隶，那些信徒就听他的，转而去信奉怪物之母。”
不过，更多的普通信徒对云静语非常失望，弃他而去了。
末世以来，丧尸咬死的人太多了。
苏白清可是丧尸王。
部分人狂热追逐怪物之母，抢着当怪物之母的奴隶，只让大多数普通幸存者觉得，怪物之母更危险了。
必须要消灭。
两种声音争执不下，但憎恨丧尸的幸存者终究占多数，消灭丧尸王的声音也占了上风，还有人散布一种说法，说只要丧尸王死去，末世就会结束。
楼漾之觉得，名叫苏白清的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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